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新生代表，林默。
教导主任那毫无起伏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却无异于一道天雷。
周围所有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像是无数烧红的探针，瞬间穿透了人群的缝隙，齐刷刷地扎在了我的身上。
旁边的胖子同学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眼神看着我，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我靠……你就是那个入学成绩第一的猛人？”
我没法回答他。
脚步有些发软，但我知道，现在没有退缩的余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无数人呼吸的燥热空气涌入肺里，非但没让我冷静，反而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加狂乱。
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我迈开了脚步。
从我的位置到中央的石台，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纪那般漫长。
每一步，都踩在礼堂内无数新生们窃窃私语编织成的地毯上。
“原来他就是林默啊？
笔试成绩第一的那个学霸。”
“长得还挺清秀的嘛，不知道能觉醒什么厉害的魔瞳。”
“第一名啊，至少也是个B级吧？
说不定会出A级！”
“A级？
你想多了，咱们学院好几年没出过A级新生了。”
这些声音像是恼人的蚊蝇，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
我只能挺首腰板，目不斜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像一个真正配得上“新生代表”这个头衔的精英。
终于，我踏上了冰凉的石台。
站在这里，视野豁然开朗。
台下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以及他们脸上混杂着各种情绪的表情，都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而更清晰的，是主席台上那些大人物们的神情。
大部分老师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像是终于等到了正餐前的开胃菜。
而坐在教师席最中央的那位红发女教师，更是将原本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
她的身材实在太过火爆，以至于那身剪裁合体的教师制服都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饱满的胸脯将衣料撑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随着她前倾的动作，那道深邃的沟壑在敞开的衣领间若隐若现。
她舔了舔自己鲜艳的红唇，看向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学生，更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藏品。
是苏媚老师……学院里最有名，也最危险的魔药学教授。
我的视线不敢在她身上过多停留，下意识地转向了旁边的学生会席位。
那位银色长发的少女，学生会长南宫月，依旧端坐着。
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我身上，但那眼神与苏媚老师的玩味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极度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扫描我身体的每一寸，分析我的所有数据。
在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我只看到了漠然和……一丝几乎无法察第一丝的厌烦。
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让她不快的事情。
“林默同学，请吧。”
教导主任李斯特公式化地催促道。
我收回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真理之镜”上。
近距离看，这面镜子远比台下看起来更加震撼。
镜子边缘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是活的，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着，散发出让人心悸的魔力波动。
镜面本身光滑如水，却又深邃得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学着前面那些人的样子，缓缓伸出右手，按在了冰冷的镜面上。
触手冰凉，如同按在一块万年玄冰之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镜面……毫无反应。
台下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回事？
没反应？”
“不会吧，新生代表，结果连觉醒的资格都没有？”
“嘘……别乱说，可能是魔力亲和度太低，反应比较慢。”
连台上的教导主任都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史无前例的状况感到不解。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手心因为紧张和冰冷，变得僵硬无比。
难道我……真的连最普通的F级能力都无法拥有吗？
就在我内心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镜面终于起了变化。
没有前面那些C级能力者那样璀璨的光华，也没有D级能力者那般清晰的波动。
我的掌心下，一团如同污水般浑浊的灰色光芒，极其勉强地、慢吞吞地从镜子深处浮现出来，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挣扎着喘出最后一口气。
全场一片哗然。
这……这是什么反应？
F级吗？
可就算是F级，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当那团灰光浮现的刹那，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奇异热流，猛地从我的双眼深处爆发出来！
“唔！”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两根烧红的铁钎，从我的眼眶硬生生钻了进去，要将我的眼球活活搅碎。
我的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扭曲，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都化作了无数晃动的、破碎的色块，耳边充斥着刺耳的电流声。
礼堂的灯光、台下的人影、主席台上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接入了一个不知来源的端口，某种滚烫的、庞大的、完全不属于我的程序，正在被粗暴地强行植入我的视觉神经！
“啊……”剧烈的眩晕和疼痛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下意识地松开了按着镜子的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而就在我松开手的那一刻，那面巨大的“真理之镜”上，原本浑浊的灰光猛地向中央一缩，凝聚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文字。
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在我那破碎的视野中，竟显得无比清晰。
透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透视？
这是什么能力？
听起来像是某种侦查类的能力？
难道是辅助系？
还不等我想明白，那两个字的旁边，一个巨大而刺眼的血红色字母，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爆鸣声，悍然浮现！
FF！！！！
如果说之前的灰色光芒只是让众人惊疑，那么这个血红的F，则像是一颗投入油锅里的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寂静。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过后。
“噗——”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雷鸣般的、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从台下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声浪，狠狠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我那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哈哈哈哈哈！
F级！
新生代表居然是个F级！”
“透视？
什么鬼能力？
F级的透视？
能看穿一张纸吗？”
“笑死我了，这绝对是魔瞳学院建校以来最大的笑话！”
我站在台上，身体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那震耳欲聋的嘲笑声，将我彻底钉死在了名为耻辱的十字架上。
我的眼睛依旧在剧烈地疼痛着，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之间疯狂闪烁。
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敢去看主席台上那些大人物们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
我只能低下头，将视线投向台下。
也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离我最近的前排，一个女生的背影上。
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蓝白色学院制服，脑后扎着简单的马尾，看起来普普通通。
然而，就在我的视线聚焦于她身上的那一刻，我那破碎的视野，仿佛接收到了某个指令，骤然间开始重组。
世界，在我眼前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恐怖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