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电动车碾过积水潭,碎银般的水花在路灯下迸溅。
手机在湿透的裤兜里疯狂震动,房东的催租短信刺目得像道新鲜血痕,红色的 “逾期加罚” 字样仿佛正在屏幕上渗血。
他牙关紧咬,猛地拧动车把,挡风板的裂痕漏进冰凉雨水,糊住了导航界面上那行橙色的 “距超时剩 5 分钟” 提示。
母亲病历单上 “胃癌中期” 的诊断,也在他脑海里翻涌,搅成一片混乱的漩涡。
2024 年沪市的暴雨夜,林默己经连轴转了 14 个小时。
胃里空荡荡的,只有清晨便利店买的凉饭团,冷硬的米粒卡在食道,泛着阵阵酸意。
裤脚泡得能拧出一汪水,后颈因为长期低头看手机,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板。
红灯倒计时跳得飞快,他的指节攥得发白 —— 这单要是超时,20 块的罚金就没了,那可是母亲一天的止痛药钱,也是他甘愿冒险的唯一理由。
“就这一次。”
电动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去的刹那,右侧卡车的大灯撕开雨幕。
强光中,他清晰看见司机惊恐的面容。
刺耳的刹车声混着呼啸的风声灌进耳朵,最后一个念头荒谬又清晰:还没来得及给点黄焖鸡的顾客打电话道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后,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熟悉的雨水腥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铁锈混合腐肉的恶臭,还有烧塑料般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这股味道仿佛有实体,顺着鼻腔钻入肺腑,搅得他胃部痉挛。
林默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废弃金属零件上,沾满油污的美团蓝外卖服格外扎眼,手里还死死攥着没送出去的黄焖鸡包装袋。
塑料绳在诡异的橙红色天光下泛着幽光,将整片天空染成了血痂般的颜色,远处高耸的建筑群在这病态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
仰头望去,一座望不到顶的金属巨塔耸立眼前。
塔身布满弹孔和锈迹,像一头搁浅的钢铁巨兽,每一道裂痕仿佛都在无声嘶吼。
塔壁上斑驳的涂鸦依稀可见,那是些狰狞的头骨图案和扭曲的文字,在暗红色锈迹的映衬下,透着一股神秘而恐怖的气息。
塔基处堆积着层层叠叠的机械残骸,齿轮与管线纠缠成诡异的形状,时不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远处传来嘶哑的嚎叫,夹杂着机械的轰鸣。
三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躲在管道后,饿狼般的眼神首勾勾盯着他 —— 确切地说,是盯着他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黄焖鸡。
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布料下隐约可见扭曲变形的皮肤,有的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与金属义肢交错生长,那是长期接触辐射和变异的痕迹。
“新来的?
把吃的交出来!”
满脸刀疤的壮汉拎着生锈短刀逼近,靴子重重踩在金属板上,发出 “哐哐” 巨响。
刀身上暗红的污渍擦过裤腿,“不然就把你拆了当零件卖!”
他说话时,嘴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几颗发黑的牙齿摇摇欲坠,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不知道是食物残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