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活了!
送便签到 81层铁锚酒馆,报酬半块压缩饼干!”
林默踩在倒扣的油桶上,铁桶表面斑驳的油渍蹭脏了他那双用轮胎皮缝补的旧靴子。
三天后的废弃车库里,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气息扑面而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这些下巢人形态各异,有因工厂倒闭失业、手掌布满老茧的工人,有背着工具包、指甲缝嵌满黑油的维修工,还有两个脖颈处残留着锈牙帮刺青的小喽啰,此刻他们眼中跳动着罕见的光亮,像是久旱土地上终于萌发的新芽。
车库墙面早己被岁月啃噬得坑坑洼洼,半面墙却被醒目的红油漆填满——那是林默用拆下来的广告灯箱支架当尺子,歪歪扭扭绘制的简易地图。
十多个用白粉笔圈出的“据点”星罗棋布:老水循环站旁画着滴水的符号,废弃仓库标注着歪斜的营养膏图案,破作坊外甚至画了辆歪脖子摩托车。
地图右侧,一张用生锈铁钉固定的皱纸微微颤动,“铁骑速递规则”五个字力透纸背,每个字的边缘都被反复描粗,仿佛要将这份承诺刻进下巢的墙壁:接需求:送东西、传消息、找物件,报酬合理就接;保安全:丢件坏件双倍赔,假消息分文不取;守时间:约定几点到就几点到,超时不收钱;不碰黑:不送混沌符号、毒营养膏,不帮人抢东西。
这些规则的每个标点都凝结着林默的生存智慧。
他曾在深夜反复摩挲着从废墟里捡来的旧手机,将外卖平台界面截图上的条款逐条拆解,再用下巢人听得懂的语言重新编织。
事实证明,这套规则就像黑暗中的信号灯塔,当第一个客户——那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抖着递来装棉袄的布袋时,林默就知道他赌对了。
“泰姆,你对管道熟,跑这趟最快。”
林默将叠得西西方方的棉袄塞进防水袋,那布料边缘磨损的线头让他想起母亲织的毛衣。
他又摸出用外卖箱塑料板改造的护膝,塞进几团从旧床垫里扯出的棉絮:“遇到锈牙帮的人,往左边窄巷跑,那里的急弯能卡住他们摩托的侧支架,我试过三次。”
当泰姆带着回信和额外报酬归来时,暮色中的车库爆发出欢呼,那半块压缩饼干在众人手中传递,每道齿痕都成了信任的刻度。
消息如瘟疫般在 79层蔓延。
商人们抱着裹满油渍的机械零件找上门,母亲们小心翼翼捧着孩子磨破边角的布偶,甚至从中层巢都垂下的升降机缝隙里,会悄悄递出贴着帝国徽章却未盖邮戳的信件。
林默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客户的特殊要求:“布偶要避开强光信件需在月蚀时分送达”,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成了他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密码。
当三辆锈迹斑斑的“锈铁摩托”突突开进车库时,林默正在用捡来的齿轮组装货架。
这些发动机嘶吼着喷出黑烟的老旧机器,是他用两袋营养膏和一包止痛片从破作坊换来的。
他趴在滚烫的排气管旁调试化油器,油污蹭花了半边脸,却突然被燃料问题卡住喉咙——巢都底层的“黑油”像液态火焰,不仅价格高昂,更被锈牙帮用带刺铁丝网圈成禁地。
“老水循环站有旧发电机!”
泰姆的话像闪电劈开黑暗。
林默连夜翻出压在箱底的汽修手册,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他打工时的工牌。
在弥漫着腐锈味的地下室,西个人轮番上阵,用撬棍撬开布满铜绿的机壳。
当“古泰拉”字样在手电筒光束下显现,林默的手指突然颤抖——那些沉睡百年的英文字母,此刻竟成了救命符。
简易过滤器运转时,黑色燃料缓缓变成琥珀色的液体,发出汩汩声响。
这本该是庆祝的时刻,五辆轰鸣的改装摩托却碾碎了喜悦。
疤脸的链锯剑撕开夜幕,锯齿上残留的金属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默握紧口袋里的笔记本,那上面“疤脸右膝旧伤阴雨天会痛偏爱掺了罂粟籽的营养膏”等记录,此刻化作谈判的筹码。
“疤脸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默扯开领口,露出被热浪烫伤的疤痕,“我送的都是些讨生活的活儿,您看——”他指向墙角堆积的包裹,里面有给病人送的消炎药,给孩子送的识字卡,“这些人安定了,您收保护费也能少费点拳脚。”
当疤脸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规则,林默知道转机来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时候规则比拳头更有威慑力。
深夜的篝火噼啪作响,林默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成碎屑撒进锅里。
沸腾的净水冒着热气,映照着每个人脸上舒展的皱纹。
有人用铁皮罐敲出节奏,苍凉的歌声在车库回荡。
林默望着墙上的地图,用红笔在 79层外画了个更大的圈,笔尖划破纸面的声音,像是未来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