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松散金属碎片堆积的斜坡，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小吉显然习惯了这种地形，像只灵活的狸猫在前引路，不时回头提醒林羽注意脚下。
越是靠近齿轮镇，空气中的味道就越发复杂。
锈蚀金属的腥气、劣质燃料的刺鼻味、食物烹煮的古怪香气，以及……隐隐约约的排泄物恶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独属于底层聚集地的气息。
当他们终于踏足聚集地边缘那条被踩得坚实的土路时，林羽才真正感受到这里的“生机”。
目光所及，尽是拥挤与混乱。
狭窄的通道两侧挤满了棚屋，挂着各种破烂的招牌：“老瘸子修理”、“骨头汤”、“信息咨询，带价来”。
形形***的人穿梭其中，大多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眼神里带着麻木、警惕，或是一丝为了生存而闪烁的狡黠。
几个孩子光着脚在垃圾堆里追逐打闹，看到小吉，纷纷围了上来。
“小吉哥！
你回来啦！”
“袋子里是什么？
找到好东西了吗？”
小吉紧张地把布袋往怀里藏了藏，下意识地靠近林羽，低声道：“大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首接去‘杂货陈’那里把东西换了吧？”
林羽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能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腰间那用破布遮掩、却依旧透出棱角的突起物。
在这里，一个陌生的、看起来不算太虚弱的面孔，本身就是一种显眼。
小吉带着他在迷宫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棚屋前。
门口挂着一块锈蚀的齿轮，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杂货陈”。
掀开脏兮兮的皮质门帘，一股混合着机油、灰尘和某种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
棚屋内光线昏暗，西处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商品”——从生锈的螺栓到破损的灵能灯管，琳琅满目。
一个戴着单边眼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正趴在一个工作台前，用小锤子小心翼翼地敲打着一个精密零件。
“陈……陈老。”
小吉恭敬地喊了一声。
老头头也没抬，声音沙哑：“是小吉啊，今天有什么货？”
小吉连忙上前，将那个脏兮兮的布袋放在工作台一角，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几块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灵能电池碎片。
“您看看，这些……能换多少？”
杂货陈这才停下手中的活，拿起一块碎片，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又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能量快耗尽了，杂质也多。”
他语气平淡，“三块黑麦饼，或者等价的水。”
小吉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咬了咬牙：“换三块饼！”
杂货陈从柜台下拿出三块黑乎乎、看起来硬得像石头的饼子，推了过来。
小吉珍而重之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交易完成，小吉看向林羽，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离开。
林羽却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工作台旁边一堆不起眼的“废料”上——那里有几段断裂的金属线缆，几个烧毁的、结构复杂的小型元件，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破碎零件。
“老板，这些东西怎么卖？”
林羽开口，声音平静。
杂货陈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林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那些？
垃圾而己。
你想要，给一个黑麦饼，全拿走。”
一个黑麦饼，在这里可能就是一个人一天的口粮。
小吉在一旁欲言又止，觉得林羽当了冤大头。
林羽却毫不犹豫，从自己之前分解垃圾时，顺手留下的一块相对干净的合成食物（从某个废弃军用口粮包里分解出的）上掰下一小块，放在柜台上。
“这个，够吗？”
杂货陈拿起那小块食物，闻了闻，又捏了捏，眼中讶色更浓。
“高能压缩食品？
小子，有点意思。
够了，那些归你了。”
林羽不再多言，将那一小堆“废料”拢到一起，用手触碰。
检测到可分解物：高导性铜芯线缆（断裂）……烧毁的灵能调节器核心（低阶）……破损的微型传动齿轮……是否进行分解？
“是。”
微光一闪，在杂货陈和小吉惊讶的目光中，那一小堆废料瞬间消失不见。
分解完成！
获得：高纯度导电材料 x 5获得：劣质的灵能回路碎片 x 1获得：精密金属零件 x 3获得：系统能量 + 2.5林羽心中一震。
果然！
这些在别人看来毫无价值的、结构精密的“垃圾”，提供的材料和能量远胜于普通的金属塑料！
杂货陈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羽，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小伙子……你不是普通人。
是‘分解师’？
还是‘物质重构’系的灵能者？”
林羽不置可否，反问道：“这类‘垃圾’，你这里还有多少？
我可以用食物，或者……其他东西交换。”
杂货陈笑了，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有，当然有。
齿轮镇最不缺的就是垃圾。
不过，光靠你那点存货可不够看。
想长期交易，得拿出硬通货，或者……你能提供的东西。”
林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杂货陈工作台上那几件看起来亟待修理的物品，一把能量波动极其微弱的匕首，一个外壳破裂的便携式灵能灯。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
林羽缓缓说道，“你提供材料和……嗯，‘订单’，我负责‘修复’它们。
利润分成。”
杂货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盯着林羽，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和分量。
修复灵能物品，哪怕是低阶的，也需要对灵能回路有深刻理解和相应的能力，这可不是简单的分解垃圾能比的。
“空口无凭。”
杂货陈指了指工作台上那把能量微弱的匕首，“这是‘疾风狼’小队寄卖的，核心回路受损，我都没把握修好。
你能让它恢复……三成威力，我就信你，以后我这店里的‘垃圾’，你可以优先成本价挑选，修复的生意，我们二八分，你八我二。”
这是一场考验。
林羽走上前，拿起那把匕首。
入手冰凉，样式普通，但刃口处刻有细微的纹路，此刻黯淡无光。
系统提示随之响起：检测到受损的低阶灵能武器：‘疾风匕首’。
受损原因：核心灵能回路过载烧蚀。
可修复。
需消耗：基础金属单元 x 2，高纯度导电材料 x 1，劣质的灵能回路碎片 x 1，系统能量 5点。
是否修复？
林羽心中大定。
所需的材料，刚刚分解那堆“废料”正好凑齐！
他不再犹豫，对杂货陈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能有人打扰。”
杂货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棚屋后面用破布隔开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可以。”
林羽拿着匕首走进角落，背对着外面，假装凝神专注，实则心中默念：“修复！”
手中戒指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热流，物品栏中相应的材料图标瞬间消失。
紧接着，他手中的匕首仿佛被无形的工匠重塑，匕首身上那些黯淡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活水，一丝微弱的青色流光缓缓流淌起来，虽然不算强盛，却稳定而清晰！
几分钟后，林羽掀开布帘走了出来，将修复好的匕首放在杂货陈面前。
杂货陈迫不及待地拿起匕首，手指拂过刃身的流光，感受着其中稳定了许多的灵能波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不止三成！
这匕首的效能，至少恢复了五成以上！
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羽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审视变成了无比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阁下……真是深藏不露！”
杂货陈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老朽陈富，之前多有怠慢。
从今天起，您就是我这里最尊贵的合作者！
一切按您说的办！”
林羽点了点头，心中也松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稳稳地迈了出去。
就在这时，店铺的门帘被人粗暴地掀开，一个嚣张的声音传了进来：“老陈头！
这个月的‘安全费’，该交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