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准时在六点半响起,尖锐的电子音划破清晨的寂静。我习惯性地伸手,摸索着将它拍停。
洗漱,穿衣,冲一杯速溶咖啡,这些动作我闭着眼也能完成。出门时,
楼道里传来邻居家的争吵声,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一切都那么嘈杂。我锁好门,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丝沉重。走到公交车站牌下,
22路公交车已经缓缓驶来。车身是老旧的绿色,车窗蒙着一层灰,
隐约能看到里面稀疏的人影。我对这辆车再熟悉不过,每天上下班,
它载着我穿梭于城市的钢筋水泥之间,见证着我日复一日的麻木与疲惫。我刷卡上车,
车门发出“嗤”的一声,然后关闭。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零星的几位乘客各自占据着座位,
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互不打扰。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白领,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正低头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姣好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我找了个空位坐下,
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喂,小王。”我拨通了同事的电话,
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哎,李哥,早啊!”电话那头传来小王元气满满的声音,
“今天可得早点到啊,王总那边催得紧,昨晚那份报告……”车子继续前行,穿过几条街道,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就在这时,车厢内的广播突然发出“兹啦——”一声刺耳的杂音,
像是老旧的收音机没调准频道。杂音之后,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电流的干扰,
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什么。
……乘车须知……第一条……请勿……直视……反光物体……超过……三秒……”我愣住了,
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车窗,窗玻璃上映着我疲惫的脸,
以及车厢内模糊的景象。我移开视线,觉得这广播的内容荒诞可笑。
禁止……提及……‘红色’或‘血色’……违者……后果自负……”广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但内容却越来越诡异。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安,我悄悄打量着其我乘客。
坐在我前排的一个中年男子,原本正低头看着手机,此刻却僵硬地抬起头,
眼神空洞地望向车顶。我身边的一个老太太,原本在打瞌睡,此刻也睁开了眼,
脸上写满了恐惧,身体微微颤抖。我的目光落在女白领身上。她还在低头玩手机,
似乎没有听到广播。她的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着一张鲜艳的红色图片,那是一束玫瑰花,
红得刺眼。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想提醒她,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块棉花,发不出声音。
…系好……安全带……否则……将无法……抵达……目的地……”广播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沉,
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冒出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根本没系安全带。想伸手去拉,
却发现安全带的插口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女白领此刻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她的目光扫过司机,司机那张蜡黄的脸正通过后视镜,
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不是活人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机械的审视,
像是扫描仪在确认目标。接着,车厢里其我乘客的目光也缓缓地、齐刷刷地转向了王芳,
我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剩下空洞的眼白,如同***控的木偶。王芳吓得脸色煞白,
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抓紧手机,手机屏幕上那束红色的玫瑰花,
此刻显得格外扎眼。
…警告……乘客……王芳……已……违反……规则……一……二……”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它直接点名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我的心脏上。
那个女白领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试图站起身,
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她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屏幕上的红色玫瑰花瞬间碎裂。我眼睁睁地看着,恐惧像电流一样贯穿了我的全身。
王芳的皮肤开始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血管在皮肤下暴起,扭曲成奇怪的图案。
她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窝深邃,眼球却开始向外凸出,仿佛要挣脱束缚。她张开嘴,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车厢里响起一阵诡异的低语,
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边爬行,又像是风吹过枯骨的声音。那些空洞的眼神,
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王芳,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声的表演。
王芳的身体开始以一种非人的姿态扭曲。她的脊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手臂和腿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折,像被橡皮泥捏造的怪物。她的衣服被撕裂,
露出下面青紫交错的皮肤和凸起的骨骼。她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内坍缩,
血肉模糊地挤压在一起,最终,在我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她的身体化作一团不规则的肉块,
然后迅速蒸发,只留下一滩乌黑的痕迹,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尖叫,想逃跑,但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我亲眼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几秒钟内,以最恐怖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试图呼救,喉咙里却只有“嗬嗬”的喘息声。就在王芳消失的那一刻,
我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皮肤下蠕动,像一条活物,
沿着我的血管向上攀爬。我来不及细想,那痛感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车厢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诡异的低语声也消失了。其我乘客们仿佛失忆了一般,
空洞的眼神重新转向前方,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继续着我们未完成的通勤。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仿佛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那个属于王芳的座位,空空荡荡,
只有一摊乌黑的痕迹,以及一枚闪着微光的胸针。那枚胸针,造型奇特,
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像是由几个扭曲的数字和字母组合而成,
它静静地躺在王芳消失的地方。我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胸针捡起。
公交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依旧空洞而机械,没有丝毫感情。
车子继续平稳地行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惨白的脸上。
我公交车在下一站停下,车门打开。我双腿发软地走下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绿色的22路公交车。此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机械地走进公司大楼。
电梯里,几个同事说着昨晚的球赛,有人抱怨着早高峰的拥堵,一切如常,
而我自己却像个透明人,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我强迫自己做出一个正常的表情,
可那张惨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李哥,你可算来了!
”小王看到我进办公室,立刻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王总催得紧,
昨晚那份报告,我总觉得数据有点问题,你再帮我看看?”我看着小王元气满满的脸,
那双眼睛里只有对工作的担忧,没有一丝对清晨那场恐怖经历的记忆。我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疼,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报告……”我沙哑地开口,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对啊,就是那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小王凑近了些,关切地问,但随即又被工作拉回了注意力,“哎呀,算了,
你先坐下缓一缓,我把文件发你邮箱了,你抽空看一眼就行。王总那边,我先顶着。
”小王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去打电话,嘴里还在念叨着“数据”、“截止日期”。
我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里那枚胸针的冰冷触感。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灯光明亮。
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去处理工作,可那些数字和文字在我眼前跳动,
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为力。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必须向外界求助。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我直接去了最近的派出所。接待我的是一位名叫张警官的中年男子,
制服整洁,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您好,有什么事?”张警官接过我递来的身份证,
语气平淡。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今天早晨发生的一切尽可能地还原出来。
我描述了广播里诡异的规则,描述了王芳手机上那束红色的玫瑰花,
描述了她身体扭曲、蒸发消失的恐怖景象,甚至拿出了那枚胸针,想要证明自己的话。
张警官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我时不时地打断我,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眼神里从最初的礼貌变成了困惑,最终变成了怀疑和一丝丝的警惕。“李先生,
您说的这些……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张警官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语气变得严肃,“您确定您没有看错?或者……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产生了幻觉?
”“我没有幻觉!我亲眼看到的!王芳,她就在我旁边,她……”我急了,声音也高了几分。
“我们查过今天早上的公交车监控,没有您说的那些异常情况。”张警官语气平静,
却字字如刀,“公交车司机也一切正常,车上乘客也没有人反映有任何问题。
至于您说的这位王芳小姐,我们查询了人口信息,
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在今天乘坐22路公交车。”我感到一阵冰冷的绝望从脚底升起,
直冲天灵盖。没有王芳?怎么可能?“那这枚胸针呢?这是她的遗物!
”我将胸针推到张警官面前。张警官拿起胸针,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放回桌上。
“一枚普通的胸针,上面有些奇怪的图案。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李先生。”我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劝慰,“我看您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我知道,
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第二天,我按照张警官的建议,去了心理诊所。
林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专业而冷静。她让我坐在舒适的沙发上,
用柔和的语气引导我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再次将那段恐怖的记忆复述了一遍,这一次,
我尽可能地保持冷静,试图用客观的语言描述那些荒诞的规则和王芳的异变。
我观察着林医生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理解或震惊。然而,
林医生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些什么,
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专业的、没有波澜的表情。“李先生,我理解您现在所承受的压力。
”林医生合上笔记本,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平稳,“您描述的这些,在心理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