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聿离开后，公寓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苏晚机械地完成清洗工作，将一切归位，确保这个空间看起来依旧完美无瑕，如同杂志内页。
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蚂蚁般渺小的行人和车辆，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将她包裹。
母亲的病情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而傅承聿的反应，则像是在这块石头上又浇了一层冰水。
她想起昨晚他那句“做得不错”，以及今天早上“家庭琐事”的定义，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也许，在他构建的商业帝国里，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比较好用的“工具”而己，工具不需要额外的情感慰藉，只需要定期维护和保养。
上午八点十五分，苏晚准时出现在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间。
她刚打开电脑，内部通讯系统便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傅承聿的首席特助张明：[苏小姐，傅总吩咐，将他下周一下午三点到五点的行程空出来。]苏晚回复：[收到。
原定那个时间段与宏源朱总的视频会议是否需要调整？]张明：[傅总说取消。]苏晚微微蹙眉，傅承聿从不轻易取消己经约定的商务会议，尤其是与宏源这样重要的合作伙伴。
[原因需要记录吗？
或者是否有其他安排？]她谨慎地追问。
片刻后，张明回复：[傅总私事，不必记录。]私事？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她认知里，傅承聿的字典里几乎没有“私事”这两个字。
难道是……他把她母亲手术的事情记下了，特意空出了时间？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不，苏晚，不要自作多情。
他刚刚才明确表示那是“不必事事问他”的琐事。
一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
协调会上，她依然表现得专业、高效，完美地协助傅承聿推进各项议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灵魂仿佛抽离了一部分，在高处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会议结束，傅承聿被几位高管围着走向办公室，苏晚正在整理会议纪要，前台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苏秘书，有一位自称是‘永恒珠宝’的品牌经理在前台，说是傅总预定了一件商品，需要亲自送达并确认。”
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珠宝？
苏晚愣了一下。
傅承聿从不关心这些，他们的周年纪念日、她的生日，他通常是让张秘书准备一份价值不菲但毫无惊喜的礼物，有时是包，有时是首饰，但从未特意预定过某个品牌。
“请对方到三号会客室稍等，我马上过来。”
她压下心头的疑虑，维持着专业的口吻。
在三号会客室，她见到了一位穿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品牌经理。
对方确认了傅承聿的订单信息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条钻石手链。
主钻不小，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灯光下熠熠生辉，款式……是几年前流行的经典奢华风格，带着一种略显过时的隆重感，完全不是苏晚偏爱的简约、带有设计感的类型。
“这是傅总前天预定的，让我们今天务必送到。”
品牌经理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傅总对苏秘书真是用心。”
苏晚看着那条手链，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前天预定的……那正是在“联姻传闻”甚嚣尘上，他因为并购案需要与林氏虚与委蛇的时候。
所以，这算什么？
安抚？
补偿？
还是……封口费？
她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他或许感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或许只是觉得需要维持“关系”的稳定，于是对张秘书吩咐了一句“选件珠宝给苏晚”，甚至可能连款式都没过问。
而张秘书，自然是遵循着“贵重”、“不出错”的原则，选择了这件符合他认知中“女人会喜欢”的礼物。
“谢谢，辛苦您跑一趟。”
苏晚接过首饰盒，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送走了品牌经理。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那个丝绒盒子像一块烧红的炭，烫着她的视线。
她没有打开再看，首接将它塞进了手提包最底层。
没有卡片，没有只言片语，只有这件冰冷、昂贵、却完全不合时宜的礼物。
它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们之间那可悲的距离——他连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从未真正留心过。
她打开文档，开始撰写会议纪要，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秘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单调。
包里的那个盒子，其重量却仿佛超过了里面钻石的克拉数，沉甸甸地坠在她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