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针刺入皮肤的瞬间,林天想起了七岁那年打碎的温度计。
水银珠在地板上滚动时也是这样冰冷而残忍,像一条银色的毒蛇钻进他的童年记忆里。
此刻联邦士兵的探针就是那条毒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也吮吸着他体内某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东西。
"忍着点,天儿。
"父亲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像一尊生锈的铁像。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神塔的检查...躲不过的。
"林天突然觉得父亲很陌生。
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男人,此刻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既不是恐惧,也不是麻木,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疼痛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林天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像一头被囚禁多年的野兽突然闻到了血腥味。
他右手撑着的墙壁开始发烫,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泛起诡异的红光。
"能量反应!
C级!
不稳定!
"士兵的面罩下传来变调的电子音。
下一秒,整个世界变成了红色。
火焰从林天的掌心喷涌而出时,他恍惚间看见了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熔金色的竖瞳,在他意识的深处缓缓睁开。
火焰就是它的目光,所到之处,金属像巧克力般融化,空气像丝绸般扭曲。
林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玻璃瓶,而瓶子里装着整个太阳。
"爸!”
枪声。
三声。
很干脆,就像用锤子敲碎三个核桃。
林大山倒下的姿势很奇怪,像是突然决定要亲吻大地。
他的右手向前伸着,那枚从不离身的旧怀表从指间滑落,在地面上旋转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天爬过去抓住怀表的瞬间,表盖弹开了。
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行刻在内侧的、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文字:"致我亲爱的怪物——永夜将至。
"下水道的气味像一记重拳打在林天脸上。
腐烂的食物、排泄物和锈蚀的金属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首关于绝望的交响曲。
他蜷缩在一个排水管道的拐角处,后背的伤口***辣地疼。
怀表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原来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找了你好久,小怪物。
"林天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蹲在管道上方。
逆光中,他只能看清对方镜片上反射的微光,像是黑夜里的猫眼。
"陈玄?
"林天嘶哑地问。
这个名字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像一句咒语。
男人轻盈地跳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林天能看清他的样子了:乱糟糟的头发,磨损的眼镜,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
看起来像个疯狂的科学家,如果科学家会像猫一样走路的话。
"熔火转化,C级。
"陈玄用两根手指抬起林天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在检查一件古董,"第一次觉醒就失控成这样还没死,你比你父亲描述的还要有趣。
"他的手指很冷,冷得不像是活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