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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冷宫养崽小说》“明月御风”的作品之萧珏萧承稷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冷宫比乱葬岗还安乱葬岗还有野狗这里什么都没风从破窗户钻进转一又溜出带不起一点声我坐在唯一一把三条腿的椅子另外一条腿用砖头垫椅子硌得外面有脚步很停在我的破门“娘”声音更像怕惊扰了灰“晚”门下方那个专递食物的破塞进来一个豁了口的粗陶里面是半碗看不清颜色、散发馊味的糊我没眼睛盯着碗沿那个黑乎乎的豁“放那儿”我的声...
主角:萧珏,萧承稷 更新:2025-09-06 1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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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比乱葬岗还安静。乱葬岗还有野狗叫。这里什么都没有。风从破窗户钻进来,转一圈,
又溜出去。带不起一点声响。我坐在唯一一把三条腿的椅子上,另外一条腿用砖头垫着。
椅子硌得慌。外面有脚步声。很轻。停在我的破门外。“娘娘。”声音更轻,
像怕惊扰了灰尘,“晚膳。”门下方那个专递食物的破洞,塞进来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里面是半碗看不清颜色、散发馊味的糊糊。我没动。眼睛盯着碗沿那个黑乎乎的豁口。
“放那儿吧。”我的声音有点哑。很久没说话。脚步声迟疑了一下,离开了。
很快消失在冷宫死寂的尽头。我盯着那碗糊糊。想起半年前。那时我还住在东宫,
最华丽的宫殿。温肃,太子妃。名字是我爹取的,肃者,敬也,整也。他希望我端庄持重,
母仪天下。我做得很好。人人都夸。直到那天。太子,我的夫君萧承稷,生辰宴。
百官携眷庆贺。热闹非凡。我亲手捧上贺礼,一只他念叨了半年的前朝孤品紫砂壶。
他含笑接过。变故发生在后半夜。有人尖叫。在太子的书房。我们冲进去。
太子最宠爱的侧妃柳轻絮倒在地上,口鼻流血,脸色青紫。已经没气了。太医说,中毒。
烈性毒药。查。很快,查到了柳轻絮喝剩的半盏茶。查到了那只紫砂壶的内壁,
涂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萧承稷看向我的眼神,冷得刺骨。像看一个陌生人。不,
像看一条毒蛇。“温肃。”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声音压着火,“你妒忌轻絮,竟至于此?
”我百口莫辩。证据确凿。紫砂壶是我送的,毒在壶内壁。柳轻絮喝了泡这壶的茶。
柳家势大。柳轻絮是柳家唯一的嫡女。东宫需要柳家的支持。而温家,
我爹只是个清贵的翰林学士,早已告老。我只有个年幼的弟弟,远在江南求学。权衡利弊,
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太子妃,平息柳家滔天怒火,换取朝堂安稳,对萧承稷来说,
是笔划算的买卖。我被拖下去时,没哭没闹。只死死盯着萧承稷。他避开我的视线,
手却在袖中微微发抖。我知道抖什么。那毒,根本不是我下的。那只壶,经手的人太多。
可没人会为我查。“废温氏,心肠歹毒,残害妃嫔,即日起,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诏书冰冷。像这冷宫的风。爹得知消息,一口气没上来,没了。弟弟在奔丧途中,
坠马身亡。消息传到冷宫时,我吐了一口血。温家,干干净净,就剩我一个了。冷宫的日子,
是钝刀子割肉。馊饭。破衣。无边的死寂。还有那些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没疯。
仇恨是最好的提神药。我活着。像角落里顽强生长的杂草。直到三个月前。冷宫另一个角落,
住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嫔。她偶尔清醒时,会偷偷给我塞点东西。半块发硬的饼,几根咸菜。
那天深夜,她溜到我窗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娘娘…快…快去看看…西边…那间最破的屋子…”她说完就跑了,像被鬼追。我去了。
那屋子比我的还破,摇摇欲坠。推开吱呀作响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墙角一堆发霉的稻草上,蜷缩着一团小小的东西。是个孩子。 男孩。看着大概四五岁。
瘦得皮包骨头,小脸惨白泛青,嘴唇乌紫。穿着一件破烂得看不出原色的单衣。
早已没了气息。身体都僵了。他是谁?怎么会死在冷宫?谁干的?我蹲下去,手指颤抖着,
想碰碰那张毫无生气的小脸。指尖刚触到冰冷僵硬的皮肤,心口猛地一抽。
这孩子…眉眼轮廓…竟有几分像萧承稷!尤其是那紧紧抿着的唇线。
一个可怕的念头炸开在脑海。冷宫,除了废妃,
只有一种人会被关进来——皇室里犯了重罪、或被认为不祥的幼童!他们往往活不长,
悄无声息地死掉,像从来没存在过。这孩子,莫非是萧承稷的儿子?
一个被遗忘在冷宫的皇子?谁杀了他?为什么?我看着他小小的尸体,
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看到了温家满门凋零的绝望。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直冲天灵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不能让他像野狗一样烂在这里。我把他抱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抱回我那间稍微能挡点风的屋子。冷宫最缺的是水。
我一点一点省下每天送来的那点浑浊的饮水,浸湿了唯一一块破布,
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冰冷的小脸和身体。擦掉那些污垢,露出原本清秀的五官。更像了。
擦到手时,我停住了。他紧握的小拳头里,死死攥着个东西。我掰开他僵硬冰冷的手指。
一枚小小的、磨得发亮的铜钱。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是孩子的血。他死前,
死死攥着这枚铜钱。为什么?我盯着那枚铜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发酸。然后,
把它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冰冷的铜片硌着掌心,留下一个圆形的印子。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他是萧承稷的血脉。 是皇家的孩子。他不该躺在这冰冷的泥地上。
我在院子里,用那把三条腿的椅子,砸开了冻得硬邦邦的土。手磨破了,指甲翻了,
血混着泥。挖了个浅浅的坑。把他放进去。用那床唯一发硬发臭的薄被裹着。盖上土。
没有香烛。没有纸钱。只有那枚铜钱,被我埋在了旁边。我对着那个小小的土包,跪了下去。
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地上。“小家伙,黄泉路上慢点走。”我低声说,声音干涩,“等等我。
我替你讨个公道。”风卷着雪沫子,砸在脸上,生疼。我抬起头,
望着冷宫高墙上那一线灰蒙蒙的天。萧承稷,柳家。你们欠的债,又多了一笔。血债。
仇恨有了更清晰的目标。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馊饭照吃。破衣照穿。
但我开始留意送饭的宫人。是个老太监,姓张,干瘦,眼神浑浊,沉默寡言。每次来去匆匆。
“张公公。”又一次送饭,我开口叫住他。声音尽量平静。他佝偻着背,停住,没回头。
“劳烦公公,下次…能不能多给半碗水?”我问。冷宫的水,是按人头定量,少得可怜。
他没应声。但第二天,从破洞塞进来的水罐,似乎多了一点点。我知道,他不敢多给。
能多这一点点,已是冒险。又过几天。我递出去一小块银裸子,是我被打入冷宫时,
唯一藏在发髻里带进来的。从破洞塞出去。“公公,天冷,打点酒暖暖身子。
”我声音放得更低。破洞外沉默了很久。那只干枯的手伸进来,摸索着,拿走了银子。从此,
我每天的水多了些。偶尔,饭食里会多出一小撮盐,或是一点点没变质的菜帮子。我知道,
这点小恩惠,指望不上他做任何事。但至少,他不再仅仅是个送饭的工具。他是个人。
一个在深宫底层挣扎求活的人。这就够了。我开始在院子里活动。冷宫院子不小,
但荒芜一片。我找到一把生锈的破铲子,清理出一小片地。土是硬的,石头也多。
一点一点挖。张公公有时会从破洞那边,丢进来几颗蔫巴巴的菜种。“娘娘…闲着也是闲着。
”他声音含糊。我把种子埋下去。浇水。等待。等待的日子漫长又难熬。
但看着那一点点挣扎着冒出来的绿芽,心头的死寂,似乎也被撬开了一道缝。
我活下去的念头,不再仅仅是复仇。还有那点绿色。我必须弄清楚那孩子的身份,
他死因的真相。那枚铜钱,是唯一的线索。铜钱很普通。最常见的“太平通宝”。正面是字,
背面是光板。唯一特别的是,它被磨得非常光滑,边缘都圆润了。像是被人长期摩挲把玩。
什么样的孩子,会如此珍视一枚普通的铜钱?这铜钱对他意味着什么?我想起抱他回来时,
他身上那件破烂单衣,虽然污秽不堪,但细看布料…似乎不是最劣等的粗麻。
像是被刻意换过的。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脑中形成:这孩子,或许不是被“遗忘”在冷宫的。
他是被“处理”掉的。有人不想让他活。下毒?冻饿?都有可能。他死前攥着铜钱,
是不是凶手留下的?还是他想告诉别人什么?时间在冷宫的孤寂和刻骨的仇恨中,缓慢爬行。
春天来了。我开垦的那一小片地上,几株瘦弱的青菜顽强地挺立着。虽然叶子上布满虫眼,
但那是绿色,是生机。张公公送饭时,偶尔会多说一两句。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空气。
贵妃…协理六宫…风光得很…”“柳大将军…西北又立了功…陛下龙心大悦…”零碎的信息,
拼凑出宫墙外的格局。柳家,因柳轻絮的死,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更上一层楼。
柳轻絮的姑姑柳贵妃,如今权势熏天。柳家子弟在军中、朝中,盘根错节。萧承稷这个太子,
与其说是储君,不如说是被柳家架在火上烤的傀儡。而我温肃,
早已是所有人记忆里一个模糊的、不光彩的符号。也好。没人记得,才方便做事。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张公公。他眼神浑浊,但偶尔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精光。他的手,
干枯却异常稳定。递东西进来时,快而准。这不是一个普通等死的老太监该有的手。一次,
我故意在接水罐时,“不小心”把水洒了一些在他手上。他猛地缩手,动作迅捷得惊人,
眼中瞬间掠过警惕,随即又恢复那副浑浊麻木的样子。他在伪装。我试探着,
递出去一小块干净的布:“公公,擦擦。”他犹豫了一下,接过去,胡乱擦了两下,
又塞回来。布上沾了水渍,还有一点点…极淡的墨迹。冷宫哪里来的墨?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张公公,是某个势力的眼线。或许是皇帝放在冷宫监视废人的暗桩,或许是某个后妃派来的。
但他绝不是柳家的人。否则,柳家不会容忍我活到现在。我决定赌一把。“公公,
”又一次送饭,我隔着门板,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我活不了多久了。
”门板外没有动静。“我不怕死。可我死前,有件事,想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我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关于…一个死在冷宫的孩子。”门外,
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那孩子…手里攥着个东西。”我缓缓吐出关键,
“一枚…磨得很光的铜钱。”死寂。连风声都停了。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
门板下方那个破洞,慢悠悠地,推进来一个东西。不是食物,不是水。
是一个小小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包。我立刻捡起来,退回屋子深处,背对着门,
才小心打开。里面是几块粗糙的点心渣,已经发硬。点心渣下面,压着一张更小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几乎不成形的字,像是用烧过的木炭写的:“铜钱,柳侧妃赏的。
孩子名,萧珏。”纸条在我手里瞬间被捏得死紧。萧珏。果然是萧承稷的儿子!柳侧妃?
柳轻絮?她赏的铜钱?她不是死了吗?死在我“下毒”害她之前?时间不对!
柳轻絮“死”在去年太子生辰宴。这孩子死在三个月前。中间隔了大半年。
难道…是柳家其他人?柳贵妃?或者其他柳家送进东宫的女人?
她们为什么给一个冷宫的孩子赏铜钱?赏了,又杀了他?纸条上的信息太模糊。
但至少证明了两点:一,张公公是某个对柳家有敌意的势力的眼线。二,孩子的死,
绝对和柳家有关!那枚铜钱,是关键物证。它出现在孩子死前紧握的手里,
又被柳家相关的人赏赐。 这矛盾点,就是突破口!我把纸条撕碎,塞进嘴里,
混着那几块干硬的点心渣,用力咽了下去。喉咙被刮得生疼。证据。我需要更多证据。
证明柳家谋害皇嗣的证据!只要坐实这一点,柳家再势大,也难逃灭顶之灾!
萧承稷为了保全自己,也绝不会再保柳家!可我在冷宫,怎么查?日子又恢复了表面的死寂。
但我内心燃着一团火。那团火,叫萧珏。那个无声无息死在角落的孩子。
张公公依旧沉默送饭。但我感觉,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东西。
夏天到了。冷宫的蚊子又多又毒。青菜长势稍好,但还是病恹恹的。一天深夜,雷声滚滚,
暴雨倾盆。冷宫的破屋顶四处漏水。我蜷缩在唯一稍微干爽的角落,
听着震耳的雷声和哗哗的雨声。忽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压抑的、凄厉的呜咽声,冲到我门外。“开门!开门啊!救救我!有鬼!有鬼追我!
”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嫔!她用力拍打着我的破门板,声音惊恐欲绝,
在雷雨声中格外瘆人。我心头一紧。鬼?这冷宫枉死的人不少。难道…我犹豫着,
还是挪开顶门的木棍。门刚开一条缝,
一个湿透冰凉、散发着浓重酸臭和雨水腥气的身影就猛地撞了进来,差点把我扑倒。
是老太嫔。她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涣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抠进我肉里,冰冷粘腻。“鬼!小…小…小鬼!
”她牙齿咯咯打颤,语无伦次,“西边…最破的屋子…他…他活了!他找我!
他手里…有东西…发亮!他要我偿命!”西边最破的屋子?萧珏死的那间!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幻觉?还是真有什么?“谁?谁找你偿命?”我用力稳住她,盯着她混乱的眼睛。“他!
小…小主子!珏…珏哥儿!”老太嫔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哭腔,“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
是她们!是柳家那个妖精!她给我的药粉!她让我每天放一点在你喝的米汤里!
说…说是补药…让你少受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毒啊!呜呜呜…”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瞬间照亮了老太嫔扭曲惊恐的脸,
和她眼中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雷声紧随其后,炸得人耳膜生疼。柳家!药粉!毒!
老太嫔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上!原来是这样!原来萧珏是被这个老太嫔,
在柳家指使下,长期下慢性毒药害死的!所谓的“补药”!怪不得他死时口鼻流血,
脸色青紫!怪不得那么瘦弱!那枚铜钱…或许是柳家女人用来收买老太嫔,
或是用来哄骗萧珏的东西?老太嫔还在哭嚎,
我笑…他说…张嬷嬷…我好冷啊…下面好黑…你来陪我…”她猛地指向门外暴雨倾盆的黑暗,
声音拔高到刺耳:“他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啊——!”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白上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然后身体一僵,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泥水里。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眼睛还死死瞪着门外无边的黑暗,充满了凝固的恐惧。我蹲下去,探她鼻息。没了。她死了。
活活吓死的。被自己的恐惧和愧疚,索了命。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水,打在我脸上。
我看着她扭曲的尸体,又看看门外狂暴的雨幕。心头一片冰寒。一个疯了的老太嫔的话,
算证据吗?能扳倒柳家吗?不能。她死了。死无对证。柳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但是,
她临死前的话,张公公一定听到了!这破屋子,根本不隔音!刚才那番动静,他肯定在附近!
我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水,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无边的雨幕,提高声音,
清晰地说道:“张嬷嬷,你安心去吧。害你的人,我温肃发誓,一个都不会放过。
柳家欠你的,欠珏哥儿的,欠我温家的,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声音在雷雨声中传出,又迅速被淹没。我知道,这话,是喊给张公公听的。
喊给他背后那个人听的。我需要盟友。一个足够分量,且与柳家势同水火的盟友!第二天,
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土腥味。张公公按时送来饭食。他低着头,动作依旧,
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但在递水罐进来时,他枯瘦的手指,飞快地在罐底内侧,划了两下。
我接过水罐,不动声色。等他离开后,我仔细检查罐底。粗糙的陶罐内壁,
用指甲划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德妃。”德妃?我脑中飞快转动。当今皇帝后宫,
位份最高的就是柳贵妃,其次是德妃和贤妃。德妃出身清河崔氏,真正的百年世家清贵门阀,
家族在朝中根基深厚。崔家与军功起家、嚣张跋扈的柳家,向来是政敌!德妃本人,
也以端方持重、性情刚烈著称。柳贵妃协理六宫,没少明里暗里打压德妃。张公公背后的人,
是德妃?!德妃在冷宫安插眼线,监视废人,这很合理。她与柳家是死敌,更合理!
老太嫔临死前的话,张公公肯定如实上报了。德妃会怎么做?她会信一个疯子临死的话吗?
她会为了扳倒柳家,冒险用我这个废太子妃吗?我在等。像一个潜伏在冰冷水底的猎手。
几天后,张公公送来的粗粮饼里,夹了一小片极薄、几乎透明的素帛。
上面写着蝇头小楷:“静待。勿动。”是德妃的笔迹!我认得!当年宫宴,
德妃曾当众书写贺词,字体清雅刚劲,很有特点。她信了!她在布局!她让我等!
一股久违的、夹杂着血腥气的战栗感,从脊背升起。我等到了!机会来了!我撕碎素帛,
就着水吞下。继续我的“冷宫生活”。浇水,看菜,在院子里慢走。
像个真正的、认命的废人。日子平静得诡异。像暴风雨前的死寂。直到深秋。
冷宫里的树叶都掉光了。一天傍晚,张公公送来的水罐特别沉。我接过,沉甸甸的,不像水。
罐口用厚厚的油纸封着。等他走远,我揭开油纸。里面不是水。是几本书!最上面一本,
是《三字经》。下面一本《千字文》。书都很旧,但保存完好。书下面,
压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是一支用秃了的毛笔,一小块干硬的墨锭,
还有一叠粗糙的草纸。书页里,夹着一张新的素帛。“教他识字。”四个字。我拿着书的手,
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寒瞬间攫住了我。德妃什么意思?
冷宫里只有我一个废人,让我教谁识字?教鬼吗?难道…我猛地看向西边那间最破的屋子。
难道萧珏…没死?!不可能!我亲手埋了他!他身体都僵了!还是说…德妃在提醒我,
别忘了复仇的初衷?用萧珏的死,刺激我?我死死攥着那本《三字经》,
纸张的边缘硌着掌心。德妃…你到底想干什么?深夜。我再次来到西边那间破屋。
屋子塌了半边,更加破败。埋葬萧珏的那个小小土包还在。被雨水冲刷得几乎看不出来。
我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靠着断墙。拿出那本《三字经》。翻开了第一页。“人之初,
性本善…”我低声念。声音干涩,在空寂的破屋里回荡。念给谁听?念给自己听?
念给那个埋在地下的孩子听?“性相近,习相远…”我念着,
眼前浮现出萧珏那张青紫的小脸,那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滚烫,
砸在冰冷的书页上。“苟不教,性乃迁…”是啊,不教,性乃迁。柳家不教,迁成了豺狼。
萧承稷不教,迁成了懦夫。“教之道,贵以专…”教之道…贵以专…我的复仇之道,也要专!
心无旁骛!我把书合上。擦干眼泪。站起身。对着那小小的土包,一字一句,
斩钉截铁:“珏哥儿。这字,娘亲教你。仇,娘亲替你报。”从此,每个深夜,
只要没有暴风雨,我都会来到这破屋废墟。坐在那小小的土包旁,对着虚空,
低声教“他”识字。从“天地玄黄”,教到“龙师火帝”。从“赵钱孙李”,
教到“周吴郑王”。我讲每个字的意思,讲外面的世界,讲四季更迭,讲忠奸善恶。
仿佛那个小小的孩子,真的坐在我身边,仰着小脸,好奇地听着。
这成了支撑我活下去、保持清醒的另一种力量。让我在无边的仇恨中,
保留了一丝人气的暖意。让我记得,除了复仇,这世上曾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需要真相和公道。张公公有时会在远处默默看着。浑浊的老眼里,看不出情绪。冬天又来了。
冷得彻骨。一天深夜,我裹着那床硬得像铁的薄被,在破屋里教“萧珏”读《千字文》。
“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念到这一句,我刚要解释“景行”是指大路,喻指崇高的德行。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破窗外,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风。风不会那么慢,那么…沉重。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头!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积雪反射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
是我眼花了?还是…真有鬼?老太嫔看到的鬼?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手心里全是冷汗。过了很久,什么也没有。也许真是眼花了。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心还在怦怦跳。“念完了,该睡觉了。”我低声对虚空说,像往常一样,“明天再学。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个小小的土包。目光凝固了。
土包上…好像…有东西?我走过去,蹲下。借着雪光仔细看。土包上,不知何时,
放着一枚铜钱。一枚磨得光滑发亮的太平通宝。和我从萧珏手里掰出来、后来埋在旁边的,
一模一样!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我猛地抬头四顾!破屋,断壁,荒草,
积雪…死寂一片!除了我粗重的呼吸,没有任何声音!谁?谁放的?!德妃的人?张公公?
还是…真的…有鬼?我捡起那枚铜钱。冰凉。和记忆中的触感一样。是警告?是提醒?
还是…某种回应?我把铜钱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头脑冷静了一丝。
不管是谁,对方在告诉我:萧珏的事,没完。铜钱,是线索,也是催命符!德妃那边,
依旧没有动静。“静待”两个字,像沉重的枷锁。但我不能再被动等下去了!
对方既然把铜钱送到我眼前,就说明,有人按捺不住了!或许,是柳家察觉到了什么?
我必须主动出击!用这枚铜钱,撬开一条缝!机会,竟然来得猝不及防。年关将近。按祖制,
宫中会举行盛大的驱傩仪式,驱逐疫鬼,祈求平安。皇帝也会象征性地巡视各处宫苑,
以示恩泽。冷宫,是皇宫最肮脏、最不祥的角落。往年,别说皇帝,
连个管事太监都不屑踏足。驱傩的队伍,更是避之不及。但今年,
据说柳贵妃向皇帝进言:冷宫怨气深重,秽气凝结,恐有邪祟盘踞,不利宫闱。
为保圣躬安康、国运昌隆,应遣驱傩法师入冷宫作法净秽。皇帝准了。消息传到冷宫,
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张公公告诉我时,浑浊的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娘娘…明日午后…法师驱傩…您…避着些。”驱傩?净秽?我冷笑。柳贵妃这是想干什么?
借机彻底毁掉萧珏存在的痕迹?还是想看看我这个废人死了没有?或者,想故技重施,
制造点“意外”?好。来得好。第二天午后。一队穿着花花绿绿、戴着狰狞面具的驱傩法师,
在几个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果然来到了冷宫。敲锣打鼓,舞动法器,嘴里念念有词,
驱赶着无形的“邪祟”。冷宫里的几个疯癫废妃被吓得尖叫躲藏。唯有我,
静静站在我那破屋门口,冷冷地看着这出闹剧。法师们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跳跃作法。
为首的法师,面具尤其可怖,手里挥舞着一把桃木剑,口中喷出火油点燃的火焰,
引得宫女太监一阵低呼。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竟朝着西边那间最破的屋子走去!
我的心猛地提起!他们果然冲着萧珏那里去了!法师们在那坍塌的破屋前停下。
锣鼓敲得更响,念咒声更急。为首法师的桃木剑,直指那废墟。“呔!此处怨气冲天,
戾魂不散!待本法师为你超度!”他大喝一声,猛地将一张符纸拍向废墟方向!
就在他拍出符纸的瞬间,异变陡生!不知从哪里卷来一股诡异的旋风,
打着旋儿冲进破屋废墟!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尘土!顿时飞沙走石!一片混乱惊呼中,
一个东西被那股旋风猛地卷了出来!不偏不倚,啪嗒一声,正掉在为首法师的脚边!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枚铜钱。一枚磨得光滑发亮,边缘圆润的太平通宝。驱邪现场,
从“怨气深重”的废墟里,被邪风卷出一枚铜钱?所有人都呆住了。锣鼓声停了。
念咒声没了。连风似乎都静止了。死寂。为首法师看着脚边的铜钱,
面具下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就在这时!“啊——!!
”一声凄厉至极、带着无尽恐惧的尖叫划破死寂!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指着那枚铜钱,
脸色惨白得像鬼,浑身抖如筛糠:“是它!是它!是珏哥儿的铜钱!他…他显灵了!
他找来了!张嬷嬷就是被他吓死的!他来找害他的人索命了!!”她喊完,白眼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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