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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骨哨与烽火

发表时间: 2025-10-29
阴山北麓的风总带着沙砾的棱角,阿古拉啃着半块冻硬的羊肉,听祖父用粗糙的手指摩挲那枚磨得发亮的骨哨。

骨哨是用狼骨做的,吹起来像濒死的狼嗥,是他们这支部落——被大汉子民称为“白狼部”的记号。

“南边又打仗了。”

祖父浑浊的眼睛望着南方,那里的天际线总泛着若有若无的红,像是烧不尽的野火。

阿古拉知道,那是***的烽火台,据说从长城一首连到洛阳,像一条沉睡的火龙。

他今年十六岁,骑术比部落里最老练的猎手还稳,弯刀劈砍时能听见风被劈开的锐响。

但祖父总不让他靠近长城,说那里的“汉铁”比草原的雷电还厉害。

可昨夜,他循着马蹄声追到边境,看见十几个穿着玄甲的***骑兵,正把一具具部落同胞的尸体扔到火堆里。

火光照亮他们甲胄上的“魏”字,像淬了血的烙印。

“阿古拉,”祖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骨哨塞进他掌心,“去南边看看。

不是去抢,是去看——为什么他们的火,能烧透整个冬天。”

三日后,阿古拉混在一批向魏国边境榷场送皮毛的商队里,第一次踏上了长城以内的土地。

关卡的汉军士兵用长矛挑开他的毡帽,打量他高挺的鼻梁和微陷的眼窝时,眼神里的警惕像冰碴子。

“胡人?”

领头的伍长啐了口唾沫,“规矩点,敢动歪心思,弩箭可不认人。”

阿古拉攥紧袖中的骨哨,看着城墙砖缝里嵌着的枯草。

这里的土是褐色的,不像草原的黑土那样松软,踩上去硬邦邦的,像他此刻的心跳。

辗转三月,阿古拉站在了洛阳的朱雀大街上。

他从未见过这么多房子挤在一起,飞檐叠着飞檐,把天空割成碎片。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声,与商贩的吆喝、孩童的哭闹、歌姬的琵琶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

他身上的羊皮袄沾满尘土,与周围锦缎华服的行人格格不入,总有人回头看他,像看一头闯入羊群的狼。

他在一家胡商开的客栈落脚,老板是个来自康居的中年人,见他是草原面孔,倒多了几分照应。

“这年头,北边不太平,南边也一样。”

老板擦着酒杯,压低声音,“魏王刚杀了太傅,听说朝堂上血流成河。”

阿古拉听不懂这些,他只记得祖父的话,要找“火”的秘密。

他看见***农夫在田埂上插着木牌,上面写着“屯田”;看见士兵在演武场操练,队列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看见书馆里的先生教孩童念书,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据说能让人变得聪明。

一日,他在城外看到一群流民,衣衫褴褛地蜷缩在破庙里。

一个老婆婆抱着饿死的孙子,哭声像被掐住的猫。

旁边有个穿儒衫的年轻人,正给流民分粥,他的袖口磨破了,却笑得温和:“忍一忍,等麦收了,日子就好了。”

“先生,您是谁?”

阿古拉忍不住问。

年轻人抬头,眉目清朗:“在下陈默,河内人氏。”

他看阿古拉是异族模样,却没露半分嫌弃,“你是从北边来的?”

阿古拉点头。

“草原上,饿肚子的人多吗?”

陈默问。

“冬天会。”

阿古拉说,“但我们会跟着水草走,像候鸟。”

陈默叹了口气:“***不一样,我们的根在土地里,走不了。

所以要修水利、种新粮、定法度,让土地能养更多人。”

他指着远处的粮仓,“那就是我们的‘水草’。”

阿古拉望着粮仓,忽然明白祖父说的“火”是什么了。

不是烽火,是让人心安的烟火,是让土地产粮的耕耘,是让人群不散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