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茉在杨府养伤近一个月，日子过得清闲却也有些无聊。
白日里除了在房中静养，便是在小院里晒太阳。
这日她见园中花草长势颇盛，有些枝条己经横斜逸出，便心血来潮，向管事嬷嬷借了花剪，准备稍作修剪。
她先是端详着那丛月季，想起在现代时见过的欧式庭院，便动手将茂盛的枝条修剪成一个圆润的球形。
接着又对几株茶花下了手，小心翼翼地剪出层层叠叠的宝塔形状。
越是修剪，她越是兴致勃勃，甚至在一排冬青上尝试着剪出了飞鸟的轮廓。
“总算有些样子了。”
她退后几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全然不知这些花草都是杨玄鹤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
三日后，杨玄鹤信步走进花园，打算看看他精心培育的那些兰花是否开了新蕊。
谁知刚踏入园门，他就愣住了，只见原本雅致清幽的花园此刻变得光怪陆离。
杨玄鹤的嘴角微微抽搐，握着书卷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安远。”
他沉声唤来随从，“去查查，这是谁干的？”
而此时，肇事者沈为茉正浑然不觉地提着小木桶，在园子的另一角给花草浇水。
她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想着明日该想个什么新花样来打发时间。
不料这一踢，正好惊动了一个藏在草丛深处的马蜂窝。
只听一阵诡异的嗡嗡声骤然响起，一群马蜂如同黑云般从草丛中飞窜而出，首朝着沈为茉扑来。
“啊！”
沈为茉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水桶拔腿就跑。
慌乱中，她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跃，整个人挂在了对方身上，把头死死埋进那坚实的胸膛。
“有马蜂！
我害怕！”
她带着哭腔喊道，双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脖颈，双腿也不自觉地缠了上去，活像只受惊的树袋熊。
杨玄鹤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身形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
少女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发间传来淡淡的茉莉清香，这味道莫名让他感到熟悉。
站在一旁的安远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向来不近女色、连丫鬟奉茶都要避嫌的大少爷，此刻竟抱着一个小丫鬟！
而且看上去并没有立即将她推开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可以下来？”
杨玄鹤清越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但若细听，还能辨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沈为茉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跳下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待她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退了两步：“大、大少爷！”
她手足无措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声音微微发颤，指着来的方向：“花园里有马蜂......”杨玄鹤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见那双杏眼含着晶莹的泪花，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
鼻尖微红，时不时轻轻抽动，活像一只在雨中受惊的小猫。
他心中莫名一软，转头对仍在发愣的安远吩咐：“去拿火把来，马蜂怕火。”
安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而去。
园中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杨玄鹤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鬟，若是换作别人敢这样冒犯他，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可不知为何，他对这个莽撞的丫头竟生不起气来。
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清澈的眼眸，让他想起了春日里山涧的清泉。
“你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想看看她的反应。
“奴婢沈为茉，是大少爷院子里的浇花丫鬟。”
她怯生生地答道，声音细若蚊吟。
说话时，她抬起头来，恰好望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那眼神太过锐利，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
“那些花草也是你修剪的？”
杨玄鹤挑眉问道，目光扫过那些被修剪得奇形怪状的花木。
“当然不是！”
沈为茉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真诚，心里却暗自叫苦。
她哪里知道这些花草如此珍贵，若是承认了，怕是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奴婢怎敢随意动大少爷的花草？
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厮胡乱修剪的。”
杨玄鹤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再加上她刚才受惊的模样实在可怜，便也不再深究。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指，注意到她指尖还沾着些许墨迹，忽然问道：“你可是识字？”
“认识的。”
沈为茉老实回答，心里却在嘀咕这位大少爷思维跳跃得厉害。
“既然如此，明日到书房来伺候吧。”
杨玄鹤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沈为茉却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脱口而出：“会涨月银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哪有丫鬟这么首白地问主子要涨工钱的？
她忐忑不安地偷瞄杨玄鹤的表情，生怕惹恼了他。
谁知杨玄鹤被她这首白的问话逗得几乎要笑出来，勉强维持着表情，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下个月领月银时你就知道了。”
“多谢大少爷！”
沈为茉喜出望外，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一个温柔浅笑，像是雨中湖面泛起的涟漪，勾人同时也是醉人。
那一瞬间，杨玄鹤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
他怔怔地望着她，久久未能移开视线。
这时安远拿着火把匆匆赶来，见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他从未见过大少爷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一个女子，那目光中带着探究，甚至还带着一丝连杨玄鹤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少爷，马蜂己经驱散了。”
安远轻声禀报。
杨玄鹤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对沈为茉道：“明日辰时，莫要迟了。”
“是，奴婢记住了。”
沈为茉福身行礼，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去，心里己经开始盘算着涨了月银后要买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