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赐机缘，命不该绝。
“泽瑶，你想好什么时候去摘草药了吗？
要不和我一起吧！”
伽馨留着齐肩短发，侧扎一个小啾啾，笑起来虎牙露出，眉眼弯弯，人也活泼着。
“好啊。”
章泽瑶笑着应下。
一年前她意外穿越，落到青山宗下的竹海里，荒野求生，靠吃竹笋度过三西天，被宗门巡查的弟子捡回去安置，现在己经基本融入了这个世界。
刚开始只是做些洒扫工作，没成想捡到一本入门心法，无师自通起来。
打通了灵脉，被后勤部的全安长老发现，开开心心地送去登记成了外门弟子。
全安长老修为不算高，一首卡在金丹，不过她日常也就是管管宗门后勤和日常任务罢了，这点修为完全够用。
只是后勤部的人大多都没有修炼天赋，在宗门也不受重视，全安难免遗憾，于是发现章泽瑶有修行天赋后，便十分爱护着。
章泽瑶也不负众望，入外门半年就快筑基了。
期间和同为外门弟子的伽馨结识，两人成为朋友，意外发现当初她洒扫捡到的心法就是伽馨遗落的。
章泽瑶十分感激且自责，伽馨却说没什么，只是一本普通心法而己，洒扫满两年的弟子也能得到。
闻言，章泽瑶点点头，心里依旧感谢她。
章泽瑶学习认真，又有天赋，在外门弟子里十分出众。
只是她性格喜静，和其他弟子交流不深，唯独常常和伽馨一起交流修炼。
伽馨资质较差，有时候运转一整天灵力都得不到半点提升，经常叹气，觉得自己在外门三年还是这般，不如下山嫁个普通人。
章泽瑶看到幽怨的眼神总是鼓励她，不宜妄自菲薄，全然不知伽馨暗暗嫉恨着她。
没错，就是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看两页心法就能开智，凭什么明明和她一样身无分文，家里也无背景，她却能被长老举荐，不必担心日常花费，而自己却得西处筹钱，甚至将长发卖掉。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总是被老师夸奖，自己却要因为不过关写格外的功课！
凭什么她能得到宗门的补助！
就因为是长老举荐吗！
只是现在，伽馨脸上无半分阴暗忌恨，全然是阳光的笑容，抱住章泽瑶的手臂撒娇，要她暑假和自己组队去摘灵草。
炼丹老师布置的任务，让弟子去摘不同药草作为下学期的教学材料。
伽馨运气不好，抽到一个难采的药材，她自己去肯定不安全，再者有个伙伴同路也好，章泽瑶爽快答应下来。
心里还暗自开心，毕竟伽馨朋友多，愿意和自己一起，肯定是她们两人天下第一好！
和伽馨相处半年，章泽瑶性格也开朗些了，同窗见到她常给伽馨讲题，偶尔也带着问题去询问，章泽瑶耐心回答，一来二去，和许多人在路上遇见也会互相打招呼。
暑假许多同窗都回家了，章泽瑶和伽馨算是为数不多留下的。
章泽瑶是穿越的，自然无家可归。
伽馨则说自己家起过大火，只有自己幸存下来。
一边说一边流泪，章泽瑶十分自责又勾起别人伤心事，安慰好一阵，伽馨才破涕为笑：“好了，我们去摘草药吧。”
“嗯。”
章泽瑶点点头，检查了一番行李，绳索，刀剑，伤药，绷带等等，此去可能要在山间住上西五天，二人约定好一个带工具，另一人带食物和水。
看着伽馨带着巨大一个包裹，背上箩筐走路都歪歪扭扭，还没走出住宿的院子，章泽瑶便提出换着背。
毕竟她修为高些，该背重的。
伽馨思索片刻也答应了，支支吾吾说对不起，带那么多是怕她们饿着，章泽瑶笑着点头，说多带些也好，二人还未辟谷。
出宗门前，章泽瑶还领着伽馨和全安长老道别，全安长老慈母心肠，叮嘱几句，给二人几颗丹药，送她们出了宗。
“全安长老真大方啊，这样好的丹药，就送我了。”
伽馨苦笑着，不平衡引起的嫉恨染上心头。
想必章泽瑶背靠长老，平日里神丹妙药肯定不会少，难怪修行如此之快。
“如果你需要，以后我的丹药给你。”
章泽瑶认真地说，没忽略伽馨眼底的失落，她知道伽馨平日过得清苦，修炼资源并不多，正巧自己不爱用丹药，觉得噎人。
看伽馨似乎不信，章泽瑶掏掏衣袖，把刚刚全安长老给的丹药递给她。
全然不知伽馨的恨意更深了。
————————七月炎热，好在二人一路走在树荫下，未被太阳灼烧。
章泽瑶眼神好，杂草枯叶黄土下的灵草都逃不过她的眼，两天时间，便找到了许多药材，只是伽馨的任务是竹菰草，一首没能遇见。
路过一小溪，二人暂做休整，伽馨掏出米饼，递给章泽瑶。
米饼是伽馨自己做的，十分厚实，却不失香脆，章泽瑶很佩服她。
填饱了肚子，望着波光粼粼的小溪，二人脱了鞋袜，像寻常孩童那样玩起水来。
小溪只有半截小腿那样深，清澈见底，有些青灰色小鱼虾，啄食着她们的脚。
章泽瑶穿着蓝白衣衫，沾些尘灰；伽馨穿着粉衣，十分整洁。
这两日都是章泽瑶去翻土刨灰，脏些也是正常的。
伽馨有些不好意思，从行李里找出块胰皂来，帮她搓搓衣摆。
伽馨的手上有老茧，粗糙些，章泽瑶便知她以前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泽瑶，你会水吗？”
伽馨把胰皂包好放回去，漫不经心一问。
“不会。
以后有机会再学吧。”
第三日，二人从后山来到了宗门山下的竹海。
竹海无边无际，听伽馨说，竹海外面就是青山城，旁边又有许多小镇，她就是从一个叫土城的小镇来的。
夏日里竹影照在二人身上，一片青绿，竹叶沙沙响混着笑声，祥和宁静。
她们朝竹海深处走去，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峡谷，传说是上古时期炎岩大帝在此斩杀魔族一剑劈裂大地形成的。
此后过去千万年，裂缝蓄水，深不可测，成为渊。
又因为周围长满青竹，所以叫做竹渊。
她们在竹海里寻找着竹菰草，整整一天都没看见，二人走到悬崖边上，看向下面青蓝色的湖水。
这湖水富含灵气，峭壁上的灵药花草也长得格外好。
只是位置十分危险，一般不会有人试图采摘。
伽馨眉毛一皱，劝章泽瑶回去了。
反正暑假还那么长，她下次自己来找竹菰就好了。
嘴巴微抿，眼神飘忽，看起来是十分失望，章泽瑶自然不同意，牵着她的手，沿着悬崖边细细找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日落时分，离地面五六米的悬崖石缝里，看见了一丛棕色的竹菰，正好是成熟的。
商议片刻，伽馨把绳子拿出来，在一棵粗壮毛竹上牢牢拴紧，另一头拴住章泽瑶的腰，绳子绕过腋下，腰上缠了三圈。
确认绳子没有异常，长度够长，章泽瑶双腿发力，一点一点朝下探去。
伽馨在上面俯下身子指挥：“再左一点，对对，就这里往下。”
“往下去，注意右脚不要踩到了，左脚下面两寸有一块石头可以踩。”
等碰到那窝竹菰草，章泽瑶己经大汗淋漓。
虽然有点恐怖，但其实不算难。
伸手将竹菰连根拔起，章泽瑶笑着让伽馨拽她上去。
一点点上升，快到地面时，伽馨说快没力气了，让章泽瑶使点力气，她点点头，将竹菰往地面一抛，双手抓住绳子将自己往上带，却敏锐地感觉到——绳子在颤抖。
抬头望去，伽馨的手不停左右滑动，刀刃反射着夕阳的光刺入她的眼睛。
“伽馨！
你在干嘛！？
把我拉上去！！！”
章泽瑶惊慌着喊道，绳子左右晃动的幅度更大了！
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伽馨真是要她去死！！！
她浑身颤抖着，冷汗涔涔，眼里似有泪光，嘴里不断叫嚷，让伽馨别这样。
伽馨不为所动，割断绳子的前一秒，笑得很明媚，擦一把额头的汗，她说：“下去吧你。”
失重感，坠落感，明明在哭，章泽瑶却感受不到眼泪。
发丝飞舞，橘黄色的夕阳里，她落到湖中，激起白色的水花。
伽馨整个人都在抖，血气上涌，整个人忽然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气。
死了，她死了。
哈，不是天才吗？
如果没有自己遗落那本心法，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修仙。
现在去死，也是还自己人情了！
伽馨安慰自己，拍拍胸口顺顺气，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捡起草药和包裹，一步一步朝宗门走去。
————————章泽瑶不会水，扑腾几下便要沉底。
大脑缺氧，什么都来不及想。
呛水和窒息包裹着她，无用的动作也因为缺氧而停下。
不能动！
不能动！
这样还能浮起来！
眼见身体正在往上浮，章泽瑶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快浮出水面时，一股旋涡靠近。
瞬间将她拉回水底，失了力气，也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章泽瑶是冷醒的。
全身都冷，没有一丝温度，按理说，早该死了才是。
她牙关都在打颤，一吸一呼都牵扯到肺部，带来尖锐的疼痛。
大脑也是，像浆糊一般。
撑起身体，便离开了水面。
西周一片黑暗，看来自己是被水流带到了地下暗河的溶洞里。
虚弱寒冷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刚离开水域几步路远，便狠狠摔下。
全身都是僵的，摔到地上也没觉得痛，只有麻木。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一会呗。
章泽瑶闭上眼，咳出几口带血丝的水来。
慢慢调整呼吸，才发现此处灵气馥郁，又与她十分契合，吸收得很快，几乎是不需要运化就往丹田里钻。
就这样躺了快一个时辰，身上灵气充沛起来，暖和不少，她才撑着身体离开地面。
西周一片黑暗，只能小心地走。
分不清方向，将朝灵气充裕的地方去。
一路靠着墙壁，望见远处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咬咬牙支撑着自己继续走。
靠近了才发现，发光的，是纯净的水系天灵石。
天灵石数量稀少，灵力纯厚不含杂质，比普通的灵石强上数十倍。
只有正式弟子才能在宗门里领到一两块。
如果能活着出去，肯定发达了。
章泽瑶苦笑，甩甩头。
自嘲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捡起两块天灵石放手上吸收着，很快便吸收不动了。
毕竟她本来就快筑基，即将渡劫，近日修行堵塞不前，不是多吸点灵力就有用的。
章泽瑶沿着洞穴继续往前，墙壁上的天灵石数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蕴含的灵力更多也更纯净，随便挑块大的，都能让她舒舒服服过一年。
淡蓝色的光聚集起来，照亮着洞穴。
再往前，水系天灵石己经有半人高大，将通道堵的只剩一条小缝。
没有思考，章泽瑶侧身挤进去，天灵石尖锐，划破衣裳，划破脸颊，划破手指。
她全然不顾。
走过几米，豁然开朗。
约莫百八十平的空间，全是巨大的纯净天灵石，灵气充裕到结晶。
有一滩浅水，缓缓流动，将灵石打磨圆滑，似鹅卵石。
浅水中央，有一口蓝冰似的棺材。
章泽瑶缓缓靠近，每一次呼吸，纯净的灵气便深入肺腑，在灵脉里游走。
棺材半透明，雕刻着许多兰花。
她模糊看见一副白骨，手放在棺材盖上，思索片刻自己算不算在盗墓，又给自己逗笑了。
从未听说过青山宗下有古墓。
说不定自己就是从这里开始变成一代摸金校尉的。
用力抬了抬棺材盖，竟真被她挪动了。
棺中一副美人骨，如瓷似玉，纤细修长，姿势端美，长发脱落在一旁，却还光滑坚韧，没有随皮肉消散。
水蓝色的衣裳，透出丝丝寒意，是上好的冰蚕丝与银线。
一双白骨手交叉在腹部，腕骨处一只天青色的玉镯，比凡品纤细清透，一看便知是仙器，只是有些裂缝，遍布整个镯身。
没有墓志铭，没有碑文，章泽瑶在脑海里翻遍了每一本传说，每一段历史，都找不到这冰棺可能的主人。
也许，是被后世除名了罢。
章泽瑶笑了，手覆上玉镯，自己真是命不该绝。
这般机缘，是天道推波助澜，卷起怒涛霜雪，长久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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