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他心下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看来,不满足一下这只馋猫,今天别想听到“有用”的消息。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苏小鱼渴望的目光中,拿起一块金丝莲蓉酥,却并没送入口中,而是像随手不经意的一指,目光落到苏小鱼身上,语气平静无波:“你,过来。”
苏小鱼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赵妈妈和柳氏也皆是一愣!
萧景珩面不改色,从容的补充道:“御赐之物,谨慎些好,你来试毒!”
试?
试毒?
苏小鱼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我吃?
妈耶!
还有这种好事?!
世子爷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苏小鱼内心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块梦寐以求的糕点。
她强忍着塞进嘴里的冲动,装模作样的福了一礼:“谢世子爷赏。”
然后,她才轻轻咬下一小口。
极致细腻的口感,和清甜不腻的莲蓉香气,很快在嘴里炸开,苏小鱼幸福的几乎要眯起眼睛。
太好吃了!
不愧是御膳房的手艺,酥皮入口即化,莲蓉香醇绵密……此生无憾了!
萧景珩看她那副满足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
他重新看向柳氏,将刚才的问题继续抛出。
“母亲,您觉得那张炳,会去了何处?
难道真的能凭空消失不成?”
柳氏:……这孩子今儿是怎么回事,这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能回答的问题吗?
总觉得今天这长子有些异样,但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可萧景珩都问了,作为母亲,又总不能一问三不知,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柳氏只得端起茶杯,借着抿茶的机会飞快思索,斟酌着开口:“这……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依我看,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许是得罪了什么人,被……绑去了城外?”
柳氏这话,等于没说。
城外?
夫人您这思路也太常规了!
刚刚享用完御赐糕点的苏小鱼,此刻心情极好,内心的吐槽也格外活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懂不?
那合伙人胆子大着呢,人就在染坊里,藏在那个最大的,咕噜噜冒泡的染缸底下沉着呢!
现在去捞,兴许还能捞着个全乎的。
染缸!
果然是染缸!
萧景珩握着茶杯的手指缓缓收紧,脸上却依旧一片平静,甚至顺着柳氏的话点点头。
“母亲所言有理,城外的确需要加派人手搜查。”
柳氏见儿子认同了自己的看法,稍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关切道:“这些案子固然要紧,但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莫要太过劳累。”
“儿子明白,谢母亲关心。”
萧景珩应着话,目光却似有若无的再次扫过苏小鱼。
此时的苏小鱼还在感叹:唉,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才一小块……不知道剩下的世子爷还吃不吃?
要是能再尝一块,让我明天多跑十趟腿也行啊!
萧景珩不动声色的听着馋虫发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想要让这个“小情报员”持续发挥作用,得投其所好。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剩下的几块糕点。
“母亲若无其它吩咐,孩儿便先去了。”
萧景珩起身告辞。
“去吧,正事要紧。”
刚走两步,萧景珩又脚步一顿:“这金丝莲蓉酥性凉,母亲不宜多用,剩下的,便赏给底下人分了吧,免得浪费。”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首离开了院子。
赏、赏给底下人?!
啊啊啊!
娘!
亲娘!
您可一定要分到我一块啊!
不,半块也行。
柳氏看着长子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随即对赵妈妈吩咐道:“既然世子说了,那便拿去给你们分分吧,也沾沾宫里的喜气。”
“谢夫人!
谢世子爷恩裳!”
赵妈妈连忙笑着谢恩,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食盒。
——当晚,墨韵轩。
萧景珩正在书房整理张炳失踪案卷宗,长风踏着月色,推门而入。
“世子!”
长风的脸上还带着兴奋和惊喜。
“果然如您所料,属下带人暗中控制了绸缎庄的合伙人,趁夜搜查,在那口最大的染缸底下,找到了张炳的尸体,那家伙见事迹败露,当场就瘫软在地,对杀人匿尸的罪行供认不讳。”
萧景珩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一个小点。
他面色如水,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长风的语气中难掩钦佩:“世子您真是料事如神!
京兆伊查了半个月都毫无头绪的案子,您仅凭那合伙人急于变卖染坊的细微举动,就推断出尸体可能藏在染坊内,属下佩服!”
料事如神?
萧景珩心下微哂。
若非那个小丫头的心声,如何能一语道破这隐秘的藏尸之处?
这绝非巧合,也更非寻常人能知晓。
他放下笔,抬眸看向长风:“另一件事呢?”
长风收敛神色,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纸来,双手呈上:“这是属下查到的,关于夫人院子里的苏小鱼的所有信息。
此女是侯府家生奴,其父苏忠是侯爷身边的亲卫统领,其母赵月茹也就是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她自出生起就在侯府,生活轨迹极为简单,几乎从未离开过侯府范围。”
萧景珩接过那张纸,目光迅速扫过。
上面记录着苏小鱼何时入学府内家塾,何时开始在夫人院里帮忙,甚至包括她几岁时因为偷吃点心被罚站……事无巨细。
却又毫无破绽。
“可有何异常之处?”
萧景珩追问。
长风摇头,“毫无异常,若说特别之处……便是此女贪吃,是打小就出了名的。
而且嘴甜,会来事,除了厨房的王婶,针线房的李嬷嬷,就连门房那几个老油条都跟她关系不错,总能弄到些零嘴儿。”
“人际关系如何?”
“府里大多数人处得都不错,唯独……”长风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二小姐似乎对她颇有微词,觉得她惫懒、没规矩、偶尔遇见,会出言讽刺几句,苏小鱼通常都是赔着笑脸躲过去,从不与二小姐争执。”
萧景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二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骄纵了些,看不上苏小鱼这种“不上进”的丫鬟倒也正常。
可越是如此,苏小鱼身上的谜团就越大。
一个生活轨迹如此简单,性格看似浅白的丫鬟,为何能屡屡洞悉连他都觉得棘手的案件真相?
还是说,她有某种预知的能力?
“继续留意,不必打草惊蛇。”
萧景珩将那张纸置于烛火上,火苗瞬间吞噬了关于苏小鱼那看似平淡的过往。
“是!”
长风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