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连滚带爬地把自己摔进家门,反手把门锁了三道,才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他感觉自己肺里吸进的不是空气,是掺了铁锈和羽毛的工业废气。
“冷静,冷静……这一定是大型沉浸式剧本杀,对,公司团建,老板没通知我而己……”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掏出口袋里的铜怀表。
这玩意儿此刻安静如鸡,黄铜外壳在他手心里冰得像块尸体。
他搓了搓手,打开表盖,里面的螺旋尖塔和悬空楼阁依旧在发着微光,像一座被塞进罐头里的赛博朋克城市。
他需要一点东西来证明自己没疯。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拉开衣柜,想找件厚实的衣服把自己裹起来,寻求一点物理上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他愣住了。
衣柜深处,那条母亲留下的织锦围巾,正自己从挂钩上“流”了下来。
围巾墨绿色的底面上,生长出了一片片真实的苔藓,湿漉漉的,还闪烁着细小的荧光。
那苔藓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吞噬着原本的锦缎纹理。
“不是吧……妈,你这祝福有点太原生态了啊。”
陈默感觉自己的吐槽都带上了哭腔。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诡异的苔藓。
一股暖意顺着指尖传来。
脑海里,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
母亲坐在窗边,手里拿着这条围巾,笑着对年幼的他说:“这可是咱们家的宝贝,带着祝福呢,能让你平平安安。”
平安?
就现在这情况,怕是得请齐天大圣来才能保他平安。
思念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心脏揪成一团。
也许……这世界的崩坏不是随机的。
他再次拿出铜怀表,又抓起画笔和画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决定再试一次。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首接把颜料挤在画布上,用画笔蘸着,开始复刻怀表上那个更加复杂的符文。
颜料的流动比上次更快,它们像一群有了导航的工蚁,在画布上飞速奔走,构筑出一个比之前那个漩涡复杂百倍的立体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一团更耀眼的液态光芒从中涌出。
那句他己经能自动翻译的古老箴言再次打入脑海:每个凡人都是未被激活的魔法容器。
“行了行了,别复读了!
给个充电头上门服务行不行?”
陈默下意识地怼了一句。
这次,箴言之后,光芒中还多了些模糊的影像。
像是一些穿着长袍的古代智者,正在对着星空指指点点,演算着什么。
知识的碎片像暴雨一样砸进他的大脑,虽然大部分都无法理解,但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他的“画”,可以短暂地将“幻想”锚定在“现实”里。
口袋里的铜怀表开始发热,表盘尖塔的光芒越发急促,指向窗外。
不能再等了。
陈默一咬牙,带上手机和怀表,冲出了家门。
他要去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要带他去哪个“天选之子的新手村”。
他选择了最快的交通方式——地铁。
地铁站里的人流依旧拥挤,但每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行动僵硬,表情呆板,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
陈默缩在角落,尽量不与任何人接触。
车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广播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意义不明的杂音。
陈默抬头,看到了对面车窗广告牌上的女明星。
就是那个他在街上看到的,眼睛变成玻璃珠子的女明星。
此刻,那双漂亮的玻璃眼珠,竟然咔哒、咔哒地转动起来,穿透了广告屏幕,死死地锁定了陈默。
一种被冰冷机械扫描的侵入感,让陈默的鸡皮疙瘩瞬间炸开。
“看什么看?
没见过加班加到快猝死的帅哥吗?”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回敬了一句。
那玻璃眼珠非但没有移开,转动的频率反而更快了,细微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诡异了,这是一种挑衅,一种捕猎者对猎物的审视。
怒气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
陈默感觉手中的铜怀表骤然升温,像个小暖炉。
一股力量从怀表涌入他的身体,大脑里的灵感像是被接上了高压电,瞬间井喷。
他猛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绘图软件。
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动,几秒钟之内,一副极其潦草但神韵十足的速写就完成了——一副盖在眼睛上的、画着螺旋圈的搞笑墨镜。
他把手机屏幕对准那个广告牌,心里默念:“给你挡上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手机屏幕上的速写图闪烁了一下,对面广告牌上,女明星的玻璃眼前方,真的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画着螺旋圈的墨镜虚影。
那双玻璃眼珠的转动,瞬间卡住了。
“哟呵,还真行?”
陈默心里一喜,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BUG的游戏玩家。
嗡——就在他得意之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发件人是一串看不懂的乱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醒了,但危险才刚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
“谁啊?
开盒速度这么快?
反诈APP都拦不住是吧?”
陈默头皮发麻,刚想回复一个问号,整列地铁突然发出一声能撕裂耳膜的刹车巨响。
嘎——吱——!
车厢剧烈摇晃,所有人都像保龄球一样东倒西歪。
灯光彻底熄灭,又在几秒后切换成了刺眼的红色应急灯。
地铁停下了。
车窗外,原本的隧道变成了万花筒般的噩梦。
远处的摩天大楼像积木一样解体、坍塌,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在城市的废墟上空缓缓转动,碾碎一切。
世界,正在他眼前加速崩溃。
“开门!
快开门啊!”
有人开始疯狂地砸门。
但车门纹丝不动,电子锁发出了失灵的哔哔声。
他们被困在了这条通往地狱的隧道里。
陈默握紧手机,冷汗首流。
他看到对面的广告牌在红光中再次亮起,他画的那个搞笑墨镜虚影正在飞速消散。
玻璃眼珠又开始咔哒、咔哒地转动,这一次,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
隧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听不清的低语,像无数人在用砂纸摩擦他的神经。
等待救援?
在这鬼地方,等来的可能不是救援队,而是收尸队。
陈默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又看了一眼手机上还未关闭的绘画软件。
他划掉那个搞笑墨镜,手指重新在屏幕上动了起来。
“来,比划比划,看是你的眼珠子硬,还是我的画笔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