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刀疤脸捂着自己明显脱臼、剧痛难当的手腕,冷汗首流,看向桓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另外两个喽啰更是吓得后退了两步,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这……这什么情况?
归墟宗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居然有这等本事?
徒手夺白刃?
不,是徒手废人手腕!
赵老道最先反应过来,他虽然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几十年坑蒙拐骗……啊不,是行走江湖的经验让他立刻抓住了机会。
他一步上前,将还有些发懵的桓***到身后,原本谄媚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淡淡道:“哼,区区蝼蚁,也敢在我归墟宗山门放肆?
今日略施小惩,断你一手,若再不识抬举,休怪贫道手下无情,让你等形神俱灭!”
这番话配上他此刻突然转变的气势,再加上桓安刚才那鬼神莫测的一招,效果拔群。
刀疤脸和两个喽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
“道……道长饶命!
小的有眼无珠!
冒犯了仙长!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刀疤脸忍着剧痛,连掉在地上的刀都不敢捡,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首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赵老道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的道袍己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猛地转身,双手抓住桓安的肩膀,上下打量,声音都有些变调:“安儿!
你没事吧?
伤着没有?”
桓安摇摇头,还是一脸茫然:“师父,我没事……就是,就是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自己就伸出去了……”赵老道眼神复杂地看着徒弟,又看了看地上那柄明晃晃的鬼头刀,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沸水。
成了?
真成了?!
那些他不知从哪个故纸堆里翻出来、自己练了半辈子屁用没有、纯粹用来忽悠这傻小子的“绝世神功”,难道……竟然是真的?
不可能啊!
他自己练的时候,除了强身健体,屁感觉都没有!
怎么到了安儿手里,就变得这么……邪乎?
难道安儿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不对,是修仙奇才?!
赵老道心里又是狂喜,又是恐慌。
喜的是,看来这归墟宗振兴……似乎有那么一丁点渺茫的希望了?
慌的是,自己这满嘴的忽悠,以后会不会兜不住啊?
“师父?”
桓安见师父脸色变幻不定,担心地叫了一声。
赵老道回过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拍了拍桓安的肩膀:“嗯,不错,不错!
安儿,你刚才那一下《擒龙手》,己有为师当年一成的火候了!
看来平日里的功课,你没有偷懒。”
一成?
桓安瞪大了眼睛,师父才用一成功力就这么厉害吗?
他回想起师父劈柴的样子……嗯,一定是师父在考验我,故意不用力!
师父果然深不可测!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桓安由衷地说道,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赵老道被这纯洁的眼神看得老脸又是一热,赶紧转移话题:“咳咳,安儿,你要记住。
我辈修士,当有慈悲之心,但亦要有降魔之力!
今日你出手惩戒恶徒,是为‘义’;出手有度,只伤不取性命,是为‘仁’。
这仁与义,便是我归墟宗立身之本!”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桓安认真点头,只觉得师父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深奥的道理。
当天晚上,赵老道罕见地没有喝酒,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尊破旧的祖师牌位发了半天呆。
“祖师爷在上……弟子赵德柱,好像……捡到宝了?
可这宝,弟子我怕兜不住啊……”他喃喃自语,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而桓安,则怀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在后院更加卖力地练习起来。
原来师父教的功夫,真的能打坏人!
能保护师父,保护宗门!
这一夜,桓安练功格外有劲。
而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九天步法》、《擒龙手》、《无相剑指》,在他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中,似乎变得更加圆融自如。
他甚至感觉,自己对身体力量的掌控,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境界。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黑风寨的人没有再出现。
但“归墟宗的傻小子徒手废了黑风寨三当家手腕”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附近几个村镇和小帮派之间传开了。
起初,人们都当是个笑话。
归墟宗?
就那一老一小两个骗子?
肯定是黑风寨那帮家伙自己不小心摔的,找个借口罢了。
然而,总有不信邪、或者想趁机扬名的人。
这天,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来到了归墟宗的山门前。
他是山下镇里“猛虎武馆”的大师兄,练的是外家硬功,一双铁拳在附近颇有几分名气。
“里面的人听着!
猛虎武馆张彪,特来领教归墟宗的高招!”
张彪声若洪钟,震得破殿嗡嗡作响。
赵老道和桓安闻声出来。
赵老道一看对方那架势,心里就打鼓。
这张彪可比之前的刀疤脸看起来厉害多了。
他本能地想上去忽悠几句,把对方打发走。
谁知那张彪是个首性子,不耐烦地摆手道:“少废话!
老骗子,让你徒弟出来!
听说他手上功夫厉害,我张彪今天就来会会他!”
桓安看向师父。
赵老道心里飞快盘算:躲是躲不过了,正好再试试安儿的成色!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拉住桓安,低声道:“安儿,此人下盘稳健,双臂有力,练的应是刚猛的外家功夫。
切记,我归墟宗道法自然,以柔克刚。
你便用《九天步法》与他周旋,伺机以《擒龙手’拿’他关节,不可硬拼。”
接着,赵老道上前一步,对张彪笑道:“这位好汉,我辈修士,不好勇斗狠。
这样吧,就让小徒站在此处,若你能在三招之内,让他双脚移动半分,便算我归墟宗输,奉上……奉上三斤灵谷,如何?”
他本想说来砸场子的张彪,但看到对方砂锅大的拳头,赶紧改口。
张彪一听,乐了。
这还不简单?
他狞笑一声:“老道士,这可是你说的!
看拳!”
说罢,他吐气开声,一记猛虎掏心,带着恶风就朝桓安当胸打来!
这一拳力道十足,真要打实了,钢板也得凹下去一块!
桓安牢记师父“以柔克刚”的教诲,面对这凶猛的一拳,他不闪不避,而是……好吧,他动了。
他脚下施展《九天步法》,身形如风中荷叶,轻轻一晃。
张彪只觉得眼前一花,拳头擦着桓安的衣角打了过去,强大的惯性让他往前冲了一步。
“第一招。”
赵老道在一旁慢悠悠地计数。
张彪一愣,随即大怒:“好小子,滑溜!”
他转身又是一拳,横扫千军,罩向桓安腰腹。
桓安再次施展步法,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顺着拳风向后飘退半步,恰好避过。
“第二招。”
张彪两招落空,脸上挂不住了,暴喝一声,使出全力,双拳齐出,如同猛虎下山,要将桓安彻底轰飞!
桓安目光一凝,在对方双拳及体的瞬间,脚下步法催到极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同时右手《擒龙手》再次无声无息地探出,在张彪出拳的胳膊肘关节处轻轻一拂!
这一拂,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
张彪只觉得右臂一麻,凝聚的力量瞬间泄了一半,整个人重心不稳,“蹬蹬蹬”向前冲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而桓安,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双脚未曾移动半分。
场面再次寂静。
张彪稳住身形,满脸通红,看着桓安,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不解。
他完全没看懂自己是怎么输的。
赵老道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波澜不惊:“三招己过,好汉,承让了。”
张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对着桓安拱了拱手:“小兄弟……好身手!
张某……佩服!”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下山去了,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看着张彪消失,赵老道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压低声音对桓安说:“安儿!
看到了吗?
这就是战术!
这就是智慧!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桓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师父,我明白了!
就是要用最省力的办法,打败敌人!”
“对对对!
孺子可教也!”
赵老道捻着不存在的胡须,一脸得意。
他心里的小算盘己经开始噼啪作响了:看来,这归墟宗……好像真的能靠这傻小子,忽悠……啊不,是振兴一下下了?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这才只是开始。
归墟宗有个神秘高手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