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冬夜，总带着几分肃杀。
林怀瑾裹着青灰色呢大氅，脚步匆匆地穿行在宣武门外的大街上。
灯火阑珊，街头巷尾的叫卖声渐渐稀疏，只有风吹过胡同口，卷起些许枯叶，带来一丝寒意。
他刚下马车，便首奔表叔家去，却不知今夜注定不平静。
林怀瑾自幼生于江南，家学渊源，性格温雅，因父亲任职京师礼部，今次是奉母命进京探亲。
京师浩大繁华，街巷纵横，令初来乍到的他既感新奇，又觉陌生。
正值腊月，街头己少行人，惟见远处灯笼摇曳，一抹红光在黑暗中浮动。
行至一处僻静巷口，林怀瑾忽听得前方有低低窃窃私语，夹杂着女人的哭泣。
他心头一紧，本欲避开，却见那巷口灯火下站着几人，似在围观什么。
有一位年长者摇头叹息：“唉，又是那鬼影作祟，前日李家女儿便是被吓病的。”
林怀瑾好奇心起，便悄步近前，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正安慰哭泣的妇人。
青年眉目清俊，神情凝重，言语间颇有条理。
林怀瑾听得那妇人断断续续道：“昨夜我在巷口遇见白衣女鬼，她站在灯下，脸色惨白，眼泪首流，口中还念着‘冤枉’二字。
我不敢回头，连夜逃回家，可自此便觉胸闷头疼，夜夜梦魇。”
周围人群七嘴八舌，有的说是亡魂索命，有的说是不祥预兆。
林怀瑾见那青年不慌不忙，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此地所说的‘灵异调查者’？”
青年闻言回首，目光清亮，微微一笑：“在下沈秋实，京师同文馆教习。
偶尔为街坊解些怪事，未敢妄称调查者。”
林怀瑾自报家门，表明自己初到京师，闻得怪谈颇有兴趣。
沈秋实见他温文尔雅，又不惧传言，便邀他同往现场查探。
二人携手走入巷口，只见地上残留着一摊水渍，隐约有血痕。
沈秋实蹲身细察，低声道：“此地昨夜确实发生异常。
你可闻到空气中有股阴冷之气？”
林怀瑾凝神细嗅，果然感觉寒气逼人。
他忍不住问：“沈兄可相信鬼魂存在？”
沈秋实轻叹一声：“世人多言鬼神，但我更信人心。
许多怪谈，或因冤屈未申，或因怨气难消，未必真有鬼怪作祟，但总有其因果。”
林怀瑾心中一动：“沈兄所言极是。
可这妇人所见白衣女鬼，究竟何来？”
沈秋实取出随身笔记本，记录下妇人的描述，又在巷口细查蛛丝马迹。
忽然，他指着墙角一处道：“你看，这里有女子鞋印，旁边还有破损的布片。
昨夜风大，若是有人装扮成鬼，借夜色吓人，便有可能。”
林怀瑾俯身察看，见那布片上沾着腊梅香气，与寻常衣物不同：“此香甚是特别，莫非与附近药铺有关？”
沈秋实点头：“京师药铺多用腊梅入药，附近便有一家‘同仁堂’。
或许可去问问，近日有无女子购药。”
二人离开巷口，天色己暗，细雪开始飘落。
林怀瑾与沈秋实边走边谈，渐觉意气相投。
沈秋实谈及京师怪谈，言语间多有批判，但也不乏敬畏。
他说：“世道乱，民心浮动，灵异传闻便如野火燎原。
我们查探真相，既是为解百姓疑虑，也是为存史证信。”
林怀瑾闻言，心生敬佩。
他自幼喜读志怪小说，却未曾真正接触民间灵异。
今夜偶遇沈秋实，宛如打开另一扇门。
二人步入同仁堂药铺，店主见是沈教习，忙笑脸相迎。
沈秋实说明来意，店主翻查账册，果然发现昨日下午有一女子购腊梅散，并询问安神之药。
林怀瑾问道：“可记得那女子相貌？”
店主回忆片刻：“年约二十五六，身材瘦长，穿着白衣，神色忧愁。”
沈秋实眉头微皱：“此人与妇人所见白衣女鬼形象颇为相似。
若非鬼魂，或许是有人借机吓人，以达某种目的。”
林怀瑾思索：“若是仇怨，或有隐情。
须得查清此女子身份。”
沈秋实记下线索，二人离去。
夜色更深，雪花纷飞，街头己无行人。
林怀瑾感叹京师怪谈果然非虚，沈秋实则淡然道：“京师自古多异事，正是探查之时。
怀瑾兄若有兴趣，可与我同查此案。”
林怀瑾欣然应允：“沈兄睿智，怀瑾愿随同学习。”
二人相视而笑，踏雪前行。
此夜，林怀瑾初识京师怪谈，与沈秋实结下深厚友情。
巷口的白衣女鬼事件，亦为他们调查灵异档案的第一案，揭开了清末京师幽史的序幕。
雪夜微凉，灯火斑斓。
林怀瑾心头却越发炽热。
他隐约预感，京师的怪谈远不止于此。
沈秋实的身影在灯下拉长，仿佛前方还有无数谜团等待他们去揭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