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渡人

第一章 股市惊涛暴雨拍打着“聚金阁”的落地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K线图的断崖。

林墨指尖划过操盘屏，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屏幕上，

“凌云科技”的股价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下跌，红色的跌幅数字死死钉在10%的跌停线上，

封单量高达百万手，密密麻麻的卖单像一座压顶的大山，看不到丝毫松动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昨天还涨停，机构调研数据全是利好，

券商研报喊着目标价翻倍，怎么突然就崩了？”旁边的助理小陈脸色惨白，

键盘敲得飞快：“林总，网上爆出来凌云的核心技术专利是伪造的，

第三方检测机构已经出具了报告，监管层直接发了问询函，现在资金全在出逃，

跌停板根本砸不开！”林墨眼前一黑，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这不是他第一次重仓押注，

但这一次，他押上了全部——不仅是三年炒股积攒的870万本金，还加了1:3的杠杆，

甚至抵押了父母留下的老宅子，凑了整整1200万投入这只股票。他自恃名校金融硕士，

精通量化分析、资金流向预判，入市三年从十万本金滚到千万身家，

圈内人都叫他“少年股神”。可此刻，那些引以为傲的技术模型、K线形态分析，

全成了笑话。“不可能！”他嘶吼着点开交割单，账户里的可用资金只剩9.8万，

其余的1190万，要么被死死套在跌停板上无法卖出，

要么已经在之前的补仓和杠杆平仓中蒸发。他看着屏幕上刺眼的数字，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杠杆账户已经触发强制平仓线，券商的风控电话正在疯狂震动，

再不追加保证金，剩下的持仓也会被无情抛售。“林总，券商那边催得紧，

问要不要追加保证金，不然下一个交易日一开盘就强制平仓。”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墨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摆摆手。他哪里还有钱追加保证金？

这1200万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甚至还欠着亲戚朋友的几十万借款。曾经，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资本市场的规律，以为本事和魄力能战胜一切，

那些信命、信因果的都是懦夫。可现在，现实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雨更大了，

窗外的城市笼罩在一片水雾中，模糊得像个幻境。林墨踉跄着冲出聚金阁，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西装，狼狈不堪。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狂奔，

脑子里全是这些年的意气风发——大学时靠短线交易赚了第一桶金，

毕业拒绝了投行的高薪Offer，自立门户创办私募工作室，

指点江山般收割着资本市场的红利。他总说，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为了赚钱，

散布点模糊的利好消息、联手机构做个虚假拉升，又算得了什么？“砰”的一声，

他撞到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老者。老者身着青色长衫，须发皆白，伞面是古朴的竹纹，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竟没沾湿他半分衣摆。“年轻人，慌什么？”老者声音温润，

像山涧清泉。林墨扶住额头，怒火中烧：“关你什么事？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老者微微一笑，抬手拂过他的肩头。一股暖意瞬间传遍林墨全身，

焦躁的心绪竟平复了些许。“你以为你输的是股市？”“不然呢？”林墨嘲讽地勾起嘴角，

“我输的是运气，是那些该死的黑天鹅！如果不是凌云造假，我现在已经翻倍离场了！

”“非也。”老者摇头，伞尖在湿漉漉的地面一点，溅起细小的水花，“股市拼的不是技术，

不是眼光，是福德。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过往福德的显化；你亏的每一笔账，

也都是福德耗尽的征兆。”林墨嗤笑：“老糊涂了吧？什么福德？我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本事如舟，福德如水。”老者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他的五脏六腑，“舟再大，

没有水托着，也只能搁浅。你这些年，靠着小聪明收割散户，

踩着别人的血汗钱往上爬——那些被你虚假消息误导、高位接盘的普通股民，

他们的积蓄血本无归，你的福德早已在这些算计中透支。今日之败，不过是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林墨脸色骤变，老者的话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光鲜的伪装。

他确实做过不少灰色交易：为了拉升股价，

在论坛、股吧散布过“内部消息”；联手其他游资，

做过“拉高出货”的把戏；甚至在明知某只股票有风险的情况下，

还把它推荐给信任自己的亲友，只为赚那点佣金。可在他看来，这都是资本市场的生存法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派胡言！”他推开老者，转身就走，“我才不信这些封建迷信！

”老者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迷障太深，需得有缘人点化。

”伞面上的竹纹忽然流转起淡淡的金光，转瞬即逝。林墨回到空荡荡的公寓，

满地都是散落的文件和空酒瓶。他瘫坐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曾经，他以为自己掌控了财富，掌控了命运，可到头来，

却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墨，你爸的心脏病又犯了，医生说要立刻做搭桥手术，押金要五十万。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那边方便吗？上次你说投资赚了不少，能不能先把押金交了？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五十万，他现在连五万都拿不出来，账户里仅剩的9.8万，

还不够还亲戚的借款。“妈，我……”“怎么了？”母亲察觉到不对，

“你不是说最近行情好，赚了几百万吗？”“我……我投资亏了，大部分钱都套住了，

现在拿不出来。”林墨的声音哽咽，“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那你爸怎么办？医院说再不交押金，就不能安排手术了。

我们老两口就你一个儿子啊……”林墨挂了电话，把头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

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助，如此绝望。那些曾经的骄傲和自信，在现实的重压下，碎得彻彻底底。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停了。一道彩虹划破天际，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

看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行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迷途知返，福德可修。

明日巳时，净心禅院。”林墨愣住了，这纸条是谁放的？是那个老者吗？他拿起纸条，

指尖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净心禅院，他听说过，

是城郊一座古老的寺庙，据说里面有位得道高僧，能断因果，解迷局。他犹豫了一夜。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唯物论，一边是走投无路的绝境。券商的平仓通知已经发来了短信，

父母的电话也不敢再接。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除了这个，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第二章 禅院解惑第二天清晨，林墨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装，按照纸条上的指引，

驱车前往净心禅院。禅院坐落在半山腰，依山傍水，青砖黛瓦，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古柏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草木的清香，让人身心舒畅。与城市的喧嚣相比，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走进禅院，只见庭院里有几位僧人正在扫地，动作缓慢而虔诚，

竹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时光流淌的声音。大殿前的香炉里，香烟袅袅，

盘旋上升，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施主，这边请。”一位小和尚走上前来，双手合十，

眉目清秀，“玄空师父已在禅房等候。”林墨跟着小和尚穿过回廊，

廊下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清脆悦耳。禅房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两把木椅，

墙上挂着一幅“因果图”，画中六道轮回，善恶有报，笔触细腻，栩栩如生。禅房中央，

坐着一位身穿僧袍的僧人，正是玄空师父。他面容清癯，目光平和，双手结印，

仿佛一尊入定的佛像，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施主，请坐。”玄空师父开口，

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像敲在青石上的木鱼声。林墨坐下，看着玄空师父，心中百感交集。

“师父，我……”“施主的来意，老衲已知晓。”玄空师父抬手打断他，递过一杯清茶，

青瓷茶杯温热，茶汤清澈，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股市失利，父病急需用钱，心中迷茫，

对吗？”林墨点点头，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暖意融融。“师父，

那位老者说，我输的是福德，不是运气。可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是福德？就算真有福德，

我现在连父亲的手术费都凑不齐，就算能修，又能解燃眉之急吗？”玄空师父微微一笑，

指了指墙上的因果图：“福德者，善业之果也。《地藏经》有云：‘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

无非是罪。’你今生所享之福，所受之苦，皆由前世今生的善恶业力所致。就像播种，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这便是因果循环，丝毫不爽。

”“可我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怎么就成了恶因？”林墨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资本市场本就有风险，那些散户自己愿意跟风，怎么能怪我？”“本事是工具，如何使用，

才是关键。”玄空师父道，“你用本事造福他人，便是善因；你用本事损害他人利益，

便是恶因。你在股市中，为了一己之私，散布虚假消息，联手机构坑害散户，

让无数家庭积蓄付诸东流，这便是在消耗自己的福德。你的财富，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它没有福德作为根基，就像沙上建塔，风一吹就倒。”林墨沉默了。玄空师父的话，

句句戳中他的要害。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坑害的散户，有退休老人毕生的积蓄，

有年轻夫妇准备买房的首付，还有刚毕业的学生省吃俭用攒下的工资。

他曾在论坛上看到过他们的哭诉，却只当是咎由自取，从未有过丝毫愧疚。此刻想来，

那些绝望的文字，竟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就算是我错了，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墨眼眶泛红，“我爸等着手术费，券商还要平仓，我现在身无分文，就算福德能修，

也远水解不了近渴。”“施主莫急。”玄空师父道，“福德积累，并非一蹴而就，

却也并非毫无回响。《佛说轮转五道罪福报应经》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

时候未到。’你如今身无分文，但若能放下身段，以真诚之心助人，便是修行的开始。

善念起，福德生，点滴积累，自有转机。”就在这时，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眉目如画，气质空灵，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栀子花，

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清香扑鼻。“玄空师父，我来送花了。”少女声音清脆，像风铃一般。

玄空师父笑着点头：“清月，来得正好。这位林施主，正为福德之事困惑，

你不妨说说你的经历。”清月看向林墨，浅浅一笑，眼角弯成了月牙：“施主，

我以前也不信福德之说。我从小体弱多病，先天性心肌炎，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父母带着我四处求医，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也没能治好我的病。后来，

我遇到一位道长，他说我前世造业太多，今生福德浅薄，需多行善事，方能化解。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迷信，自己都过得艰难，哪还有心思帮别人？

”清月轻轻抚摸着栀子花的花瓣，“可我爸妈信了，他们带着我去敬老院做义工，

帮老人洗头、剪指甲、读报纸。我一开始很抵触，直到有一次，

一位失明的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谢谢你啊小姑娘，有你陪着，我心里暖和。那一刻，

我忽然觉得，帮别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从那以后，我就坚持做善事。

帮村里的老人砍柴挑水，照顾孤寡老人，用爸妈给我的零花钱资助贫困学生。慢慢地，

我的身体竟然好了起来，心肌炎很少再犯，医生都说这是奇迹。而且，我本来成绩平平，

高考时却超常发挥，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清月顿了顿，

继续说道：“现在我在一家公益组织做志愿者，薪水不高，但每次帮到别人，

心里都特别踏实。上个月，我房东突然说要减免我半年房租，说她女儿也在做公益，

觉得我这样的孩子不容易。还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一位晕倒的老人，我把他送到医院，

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位老中医，他说要免费帮我调理身体。这大概就是师父说的，

福德的显化吧。”林墨听着清月的故事，心中有些动摇，但依旧嘴硬：“你那是运气好。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能力帮别人？”“帮人不一定需要钱。”玄空师父道，

“举手之劳，亦是善举。比如帮人指路，帮人搬东西，甚至只是耐心听人倾诉。

《增一阿含经》云：‘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善念一动，

便是福德之始；善行一出，便有善果相随。”林墨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茶杯，

茶水已经凉了，可心中那份燥热却渐渐褪去。他想起自己以前，除了赚钱，

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对身边的人漠不关心，甚至对父母的关心都觉得不耐烦。

有一次母亲生病，让他回家看看，他却因为要盯盘而拒绝了，现在想来，满心都是悔恨。

“师父，我爸的手术费……”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玄空师父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林墨。

佛珠是沉香木所制，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清香，每一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这串佛珠，乃是老衲多年诵经加持之物，你带在身上，可静心安神，

提醒你时刻存善念、行善事。至于你父亲的病，你先回去，自有转机。记住，心善则路宽，

德厚则福至。”林墨接过佛珠，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一股清凉之意传遍全身。

他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双手合十，

对着玄空师父深深一拜：“多谢师父指点。”离开禅院时，阳光正好。

林墨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晨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带着草木的清香。他看着手中的佛珠，

暗暗决定，先试试玄空师父说的，放下身段，做点力所能及的善事。不管有没有用，

总比坐以待毙强。第三章 绝境微光回到城市，林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说自己会想办法凑手术费，让她别太担心。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里券商发来的平仓通知，

心中一片茫然。账户里仅剩的9.8万，他不敢动——那是他最后的底气，

万一父亲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能应急。他开始四处找工作。以前的他，

是众星捧月的“少年股神”，出入皆是高档场所，穿的是名牌西装，吃的是山珍海味。如今，

他却要放下身段，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他先去了几家金融公司应聘，可一说出自己的名字，

HR们要么面露难色，要么直接拒绝——他在股市里的那些灰色操作，虽然没被立案调查，

但在圈内早已传开，没人愿意录用一个“名声扫地”的投机者。接连碰壁后，

林墨只好降低要求。他去建筑工地应聘，老板看他细皮嫩肉，手指白皙，没有一点老茧，

犹豫了半天，还是收下了他，让他跟着搬砖、和水泥，日薪300块。第一天下来，

林墨的手上磨起了好几个水泡，有的水泡破了，渗出血丝，钻心地疼。腰也酸得直不起来，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晚上回到出租屋，他倒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他忍不住想放弃，可一想到父亲躺在病床上，母亲焦虑的眼神，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工地上的工人大多是淳朴的农民工，一开始看林墨文质彬彬，都觉得他吃不了苦，

对他有些疏远。直到有一次，工地上的老王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腿被砸伤，

血流不止。大家都慌了神，没人敢动他，生怕加重伤情。林墨虽然不懂医术，

但他以前在炒股之余，学过一些急救知识。他立刻让大家散开，保持通风，

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碘伏和纱布——那是他为了处理手上的水泡特意买的。他蹲下身，

不顾老王伤口上的血污，小心翼翼地检查伤情：小腿外侧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皮肉外翻，

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好在没伤到骨头。“大家帮忙按住他的腿，别让他乱动！

”林墨声音沉稳，此刻竟没了往日的浮躁。他先用干净的毛巾按住伤口止血，待血流减缓，

再用碘伏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柔却不拖沓。工人们见状，也纷纷上前搭手，

有的递水，有的找木板想做简易担架。“忍着点，碘伏有点疼。”林墨轻声安抚，

指尖捏着纱布，层层叠叠缠绕在伤口上，松紧恰到好处。老王疼得额头冒汗，

却咬着牙点头：“小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咋办。”处理完伤口，

林墨又掏出手机打了120，报清地址和伤情，还特意叮嘱接线员，

说伤者可能需要破伤风疫苗。等救护车呼啸而至时，他又跟着医护人员把老王抬上车，

详细说明了处理过程，才默默回到工地。工友们看他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