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瞧呐,稀罕事!”
座无虚席的酒楼内,挑廊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引得众人侧目。
只听那人又道:“信安侯家的孙子,要抛绣球选新娘子啦!”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纷纷离座起身涌出酒楼,都想看个热闹。
这女子掷绣球择夫婿常见,男子掷绣球选妻还是头一回听说,其罕见程度不亚于铁树开花。
陆楚攸一袭白衣坐在东边角落,听见“信安侯”三字时秀眉微挑,来了兴趣。
旋即放下手中碗筷,也出去凑了份热闹。
她用力挤进人群,来到了挑廊最前方,寻了个视野较好的位置,俯视望去。
只见街道两侧站满了人,一辆挂有“凌”字灯笼的马车从夹道徐徐穿过。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而他们议论的对象,则是马车里坐着那位。
但车厢封闭,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长什么样。
“这信安侯不是有好几个孙子吗?
这是哪位?”
一人问。
“还能是哪位,信安侯府到了成家的年纪尚未娶妻的也就三公子和五公子,这里面坐着的,是五公子。”
一人回。
“什么?”
一人惊讶地捂住嘴巴,“就是那位……啊!
原来是那位。”
“怪不得要抛绣球呢。”
“哦!
原来是他,那不奇怪不奇怪。”
“……我挺奇怪的。”
陆楚攸在这时插话,问向刚才议论的几人,“为何是信安侯府的五公子,就不奇怪?”
一位妇人上下打量了眼陆楚攸,“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陆楚攸咧嘴一笑,“姐姐不仅人美,还慧眼识珠,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找人套话,先拍马屁。
那妇人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得意开口,“就这么跟你说吧,凡是过我眼的人,就没忘了的。”
陆楚攸只想套出关键信息,没功夫闲聊,“姐姐,你跟我说说呗,为何抛绣球的是这位五公子,就不奇怪?”
“嗳,还能因为啥,这全京都谁人不知,这信安侯府的五公子是个瞎子。”
“瞎子?”
“嗯,正因为他是瞎子,京都那些个豪门望族,谁愿意把金枝玉叶的姑娘嫁过去给他做正头娘子?”
陆楚攸闻言陷入沉思。
那妇人又叹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就连这样的瞎子也是没法子攀高枝的。”
“他不是抛绣球了吗?
姐姐也去抢个好位置,说不定这球就砸中你了呢。”
陆楚攸笑着打趣。
“哪有那么简单,这场赏花宴是由信安侯府与江家一起办的,为的就是给这位五公子选妻,有宴帖的才能进。”
陆楚攸恍然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胸前衣襟,里面放着一封信。
她是罗网的一名杀手,人送外号“暗夜”。
罗网是杀手界的牙行,他们这些做杀手的会用名号挂名罗网,有雇主上门,罗网会给雇主推荐合适的杀手。
雇主不会首接与杀手接触,而是通过罗网为纽带进行沟通,保护双方身份不外泄。
由雇主先支付三成定金,事成之后,补下余下七成,罗网从中抽取两成为报酬。
如若任务失败,则退回定金,罗网分文不取。
对此,为了不做亏本的买卖,在选择杀手上,罗网会优先考虑推荐成功率高的杀手。
而“暗夜”的名号,现下在罗网排名第二。
就在前几天,她接到一单生意,是雇主指名道姓要让“暗夜”来接。
起初她还纳闷,为何指定她去?
可当她得知定金是三千两时,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下了。
只因事成之后雇主会补足余下的七千两,落网抽走两成,到手能赚八千两。
单这一桩买卖,比她头两年赚的还要多。
她又怎能拒绝?
而应雇主的要求,是让她杀了信安侯府的三公子,凌允砚,现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官居西品。
为了能尽快拿到余下的七成,在做完手边的事后,她便第一时间赶来京都,花了三天的时间调查任务对象。
凌允砚,信安侯府二房之子,在家中行三,朝廷的鹰犬,殿前司的人。
对方还有自己的亲卫,时刻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这……怎么看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陆楚攸总算知道雇主为何出手阔绰了,这份买卖,一万两属实便宜,高低得再翻一倍。
可惜事己至此,没了后悔药。
罗网做生意向来都是一锤子定音,价格公开透明,接下了便不能再坐地起价。
想到这,陆楚攸眼珠转动,又看了眼走远的马车。
这信安侯府与江家办的赏花宴,凌允砚会不会也去?
她可不会放过任何与凌允砚接触的机会,旋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算溜进去赏花宴探查一番。
她着人打听了赏花宴是在江家举行,又一路问询方向,前往江家。
抵达后,她寻了个较偏僻的位置,观察江家大门外的动静。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停在江府大门,各家家眷有序进入府内。
陆楚攸能看见他们手里都有一张红色宴帖。
正当她环视西周,酝酿如何进去时,一辆马车在她左前方不远处的位置停下。
车厢内传来了争执声,一女子气呼呼掀起帐帘走下马车。
紧接着,一位妇人追了下来,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让你去赴宴,你闹什么脾气?
兴许就被选中了呢?”
那女子一脸不情愿,“即便选中了我也不嫁。”
“你糊涂呀,那可是信安侯府,嫁过去做正头娘子的,你爹一个七品绿豆小官,能搭上信安侯府这条线,那可是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好事。”
“可他是瞎子,我还听说他相貌丑陋,脾气也怪,这要是嫁过去,我就没法活了。”
“瞎子怎么了?
丑点又如何?
这脾气再怪他能怪到哪去?
那可是信安侯的嫡孙。”
“娘,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娘,哪有推亲生女儿入火坑的?”
那夫人怒其不争,“你懂什么,即便是火坑,也是垫满无数金银的火坑。”
母女俩说话间,陆楚攸走了过来,一个踉跄撞上母女二人。
“对不住对不住……”她低着头连连道歉。
那妇人嫌弃地拍了拍被陆楚攸撞到的地方,不耐烦摆手,“走走走,别在这瞎捣乱!”
“是,是……”陆楚攸一脸歉意,连应了两声,转身跑开。
母女二人没再去管,继续刚才的话题。
陆楚攸脚下步子飞快,闪进一条巷子,唇角微扬间,手里也随之多了一份洒金红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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