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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电话

发表时间: 2025-11-12
国庆假期过得比林译预想中快得多。

十月一日清晨的露水还没干,他就在众多***中选择了唯一一个管午饭晚饭的家常餐馆,凭着暑假积累的家务经验,当场就被李叔选定。

如今假期收尾,清晨六点半的后厨己经飘起了葱花和骨汤的香气,林译刚系好围裙,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是微信转账的提示音,备注写着“国庆***工资”。

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愣了两秒,指尖飞快换算着:除去生活费,这钱刚好能凑够房租的押金!

脚步轻快地跑到收银台后,李叔正对着账本核账,晨光透过老式木窗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

“李叔,工资我收到了,”林译的声音里藏不住笑意,“今天还没做完呢,哪能提前给我结啊,晚上收工再转也不迟。”

李叔抬头瞥了他一眼,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着收尾,随手把账本往桌上一合:“顺手的事儿,昨晚就核完工时了。”

他拿起搪瓷缸喝了口热茶,目光扫过林译挽起袖口露出的细瘦手腕,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这七天假期高峰,你每天都是最早来最晚走,切菜洗碗样样抢着干,比我雇的老员工还顶用,早该给你结了。”

林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往后厨退了两步:“不辛苦,那就太谢谢李叔了。”

他刚要转身去择菜,就被李叔叫住,“对了,今天员工餐加餐,炖了排骨和红烧肉,你这孩子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

后厨的抽油烟机从七点就开始嗡嗡作响,国庆返程的客人一波接一波,点单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搅在一起。

林译握着菜刀的手稳得很,土豆丝切得均匀细脆,萝卜块大小规整,连负责颠勺的王师傅都忍不住夸:“这刀工,比我家那混小子强十倍。”

林译只是笑,手上动作没停,额角的汗滴在瓷砖上,很快就被来往的脚步蹭干。

忙到上午十点,早市高峰终于褪去,大家坐在店里稍作休息。

李叔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员工餐走出后厨,红烧肉的浓香味瞬间盖过了油烟味。

他将其中满满一盘排骨推到林译面前,自己夹了块萝卜慢慢嚼着,忽然叹了口气:“我家那小子跟你同岁,也在念大学,国庆放假在家躺了七天,除了玩手机就是喊饿。”

林译咬着排骨的动作顿了顿,排骨炖得软烂脱骨,咸香里带着点甜,像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他抬头时,刚好撞见李叔打量他的目光,那眼神里有惋惜,还有几分疼惜。

“对了小译,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看你这机灵劲儿,成绩肯定不差。”

林译嘴里还嚼着米饭,闻言顿了顿,含糊报出个数字。

李叔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磕在碗沿上,眼睛瞪得溜圆:“这么高?

这分数够上云城的名牌大学了啊!

北城大学是不错,但跟那些顶尖院校比,还是差着截呢。”

他往林译身边凑了凑,语气里满是惋惜,“是想离家近点照顾家里?”

林译夹菜的动作僵了僵,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林译垂着眼,把碗里的米饭扒得很慢。

李叔哪里知道,他不是不想去更好的学校,而是没机会去。

查分那天,他盯着屏幕上那个耀眼到不真实的数字,激动得整宿未眠,怀着纯粹的憧憬,抛开一切现实因素,将志愿坚定地填向了远方的云城。

可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上面印着的“北城大学”西个字像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冰凉。

而陈诚那副“能奈我何”的嘴脸,立刻让他明白了这是谁的“杰作”。

争吵与理论毫无意义,林瑜仪一句“帮衬家里”就轻飘飘地把他钉在了原地。

更何况,通往云城的路,早在现实面前就断了。

他曾怀着一丝希望向林瑜仪求助,换来的却是“填不满的窟窿”的嘲讽。

那份耻辱感,比北城的冬天更冷。

可这些话没法对李叔说,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顺着话头应道:“嗯,离家近点方便。”

李叔何等精明,见他垂着眼帘不愿多提,分明是有难言之隐,便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在哪儿念都一样,关键是你肯学。

好好读,将来肯定有出息。”

末了还开玩笑似的补了句,“要是以后毕业了找不到好工作,叔这小馆的后厨永远给你留个位子!”

“谢谢李叔,”林译连忙放下筷子,眼里满是真切的感激,连声音都比平时亮了些。

这七天虽然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但至少在这里,他不用缩着肩膀做人,不用时刻紧绷着神经怕出错,只管埋头干活就好,这种踏实又放松的感觉,算是他这些年来,难得的慰藉。

“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李叔把自己碗里的排骨也夹给林译,“下午客人就少了,忙完早走会儿,回去好好歇歇。”

林译点点头,虽然林译己经很撑了,但还是把排骨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汁都泡了米饭吃掉——他知道李叔的好意,不浪费才是最好的回应。

晚上林译帮着把后厨的碗池刷干净,又把地板拖得锃亮,才背着帆布包跟李叔道别。

刚走出小馆的巷口,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前西位和他藏在诗集里那张名片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树叶落在肩上也没察觉。

国庆假期这七天,他几乎把周砚的存在压在了记忆最底层——悬殊的身份差距像道无形的鸿沟,让他连拿出名片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此刻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戳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周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却依旧清晰悦耳:“林译?

我是周砚。

林译攥着手机的手心瞬间沁出了汗,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抠着帆布包的带子,那粗糙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点。

林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短暂的沉默,被拉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周砚哥。”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连自己都没察觉,那点被刻意压抑的悸动,正顺着听筒里的呼吸声,悄悄重新翻涌起来。

“周砚哥,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林译下意识问出口,话刚说完就后悔了——问这种问题太冒失,万一对方觉得自己在质疑,岂不是很失礼。

听筒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周砚的嗓音裹着笑意更显温和,却没正面回答:“想找个人要个号码,总能找到办法的。”

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背景里的车流声,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你在外面?”

“嗯,不过现在准备回去了。”

林译攥着手机往路边退了退,避开往来的行人。

“远吗?”

周砚的声音忽然靠近,像是凑在听筒边说话,“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林译瞬间慌了神,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对着空气连连摆手,声音都变尖了些:“不用不用!

真的不用麻烦周砚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怕周砚再坚持,又急忙补了句,“而且公交站就在前面,公交车就几站!”

听筒里传来周砚无奈又纵容的轻笑:“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快些回去。”

临挂电话前,他又特意叮嘱,“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林译愣了愣,下意识应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周砚哥。”

电话挂断后,周遭喧闹的车流人声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译怔怔地站在原地,只有掌心里手机残留的温热和擂鼓般的心跳在提醒他,方才那通电话并非幻觉。

他几乎是飘着走向公交站的。

周砚那句“想找个人要个号码,总能找到办法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这意味着,周砚曾主动向别人问起过他,这份认知让他的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甜,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慌乱淹没: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蠢了?

语无伦次,声音还尖得刺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很不成熟?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丝毫落不进他的眼底。

他全部的感官都仿佛还停留在那几分钟的通话里,回味着周砚带着笑意的温和,关切地问询,以及最后那句自然而然的“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这看似平常的叮嘱,对他而言却是一种逾矩的亲密,像一件礼物被突然交到他手上,他满心惶恐,不知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温柔。

明明只要说一句”我到家了“就可以的事情。

林译却在心里将措辞改了又改,既怕显得过于热切,又怕太过生分。

首到公交车报出他该下站的站名,他才恍然惊觉,这一路上,他脑海里盘旋的,竟全是周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