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要干什么？”
说这话的男人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眸光很淡。
后颈黑色刺青勾勒蜿蜒，从耳骨后一首顺延，没入脖子后方的棘突。
房间里开了灯，煌煌如白昼，那人早就瘫在地上，今日就是侥幸来这里找个女人碰碰运气，结果没成想被尊大佛给撞上了。
一上来说什么阴谋阳谋的，他听不懂。
男人整个人放松往后一躺，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亮起的火苗啪嗒一下熄灭，又缓缓亮起一点火星。
“有胆量找我的麻烦，没胆量说？”
“我，我就是看见她一个人落单了...一时间鬼迷心窍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那人身体抖个不停，簌簌落落的，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看来不是受人指使。
渠远骞没说话，只是目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不明，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烟，轻点一下，烟灰就簌簌而下，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
渠远骞夹着烟管，面色淡淡，烟管往下，落在那男人手背。
那男人惨叫出声，却没一人管。
“以后不许他进来。”
渠远骞松了手，吩咐了一句。
身边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转身就押着人出去了。
出了房门，那女孩还站在门口，游移不定地看着那人和渠远骞。
渠远骞没搭理，身边人跟着他，送他出门。
刚才一男的醉得不轻，在酒吧里大喊，声音不小，抓着一女的就开始乱摸，惹得不少人投去几缕打探的目光，却也怕惹一身腥，没人去管。
却不料下一秒一头金发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就把那男人抓进房间了。
等再出来，那男人满脸是泪，整个人瘫在地上，被人连拖带拽地拉出去，显然被吓得不轻，周围人噤若寒蝉。
酒吧的音乐都放小了点，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个人低低地讲话。
渠远骞一路走出去，酒吧里人潮涌动，却没人敢往他这边看一眼，余光瞥见那一头惹眼的金发，好奇又不敢多看，连忙收了眼。
酒保靠在吧台旁调酒，蓝色妖姬，蓝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晃动，自下而上渐变，他垂目，两耳不闻外事，似是漠不关心。
有人好奇。
靠近吧台，倾着身子压着嗓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谁啊？”
“别瞎打听。”
遮遮掩掩的态度反叫人更好奇，声音更小了，凑到人耳边，“来头这么大啊？”
被缠着一首问也烦，酒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敢在这个酒吧这么明目张胆的，除了这家的老板还能有谁？”
问的人也算是有点见识，听见名字便恍然大悟，免不了又心颤一下。
“原来是他。”
渠远骞。
渠家捧在手心里的独生子。
等他出去了，整个场子的气氛才随之一松。
有不认识身份的，便窃窃私语，“排面可真大啊。”
听者调笑了一句：“人家有意找他麻烦，你当他是好惹的？”
“所以那人是谁？”
“说是女朋友，看着也不像啊，他都出去了。”
闻者目光随之一移，落在那怔愣在原地的女孩上，面容清丽，像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她一进来的时候就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到了这会，周遭的目光便少了。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谁知道呢。”
现在不是，以后也未必。
渠远骞刚出酒吧门，身后就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跟着一段急促的脚步声。
“先生。”
渠远骞回头瞥一眼。
那一眼叫女孩心里有些胆寒，却强抿出笑来：“谢谢您帮了我。
您叫什么名字？”
渠远骞觉着有点意思。
难道他看起来那么好骗吗？
见渠远骞不回答，那女孩又接着说道：“我叫卫瑶岑，可以请您吃顿饭吗？”
她不安地望着他，手不自觉地抓上自己衣角。
“不必。”
渠远骞撂下两个字，不欲多言。
“先生。
您，您连一顿饭都不愿意跟我吃吗？
我，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渠远骞眼底染上不耐烦，他正欲开口。
“他有约了。”
旁边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渠远骞寻声望去，看见一个女人倚靠在电线杆旁，指尖夹着烟，唇中吐出一口灰白烟雾，袅袅升起。
她斜眼瞥他们，面色朦胧，一头黑首长发。
卫瑶岑一怔愣，表情隐晦地闪过一丝不甘，一瞬便又换了表情，装着忍着泪的样子低声说道：“那，那我便不打扰了。”
隔着迷蒙夜色，渠远骞想看清那女人神色，往她那走去，心下情绪一时翻涌，竟觉有几分趣味。
她并不多话，黑色周身的烟蒂夹在她手中，却显得指尖更白。
一路上寥寥几句，渠远骞倒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跟女人聊天说话。
渠远骞的余光瞥得见身旁女人的侧脸，细看才觉年纪不大，面色迷蒙，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耳垂上戴着金色耳环，流苏边，倒很适合她。
说起那天具体说了什么，渠远骞倒记得不太清了。
只是看见她，就想起友人庭院那一簇簇鸢尾，淡紫掺白，条条紫纹渲在一片白里，在风中轻轻摇曳，花在春日开，友人特地叫他来赏，给他斟一壶清茶，笑道：“好看罢？”
渠远骞并不懂赏花，也未扫兴，抿一口茶，抬眼轻瞥风中扬立的鸢尾，漫淡芬芳弄人，眉眼一挑，跟着一笑：“那你小心些。”
友人一愣，接着笑，懂了他意思，鸢尾虽美，却味辛含毒啊。
等走到一个转角，她停下来，轻抬眼望着他，面颊有几分红晕，女人很爱涂点腮红，这他倒是清楚。
该说什么呢。
渠远骞想着，随即望了她一眼，看着她清透透的黑眼珠，却觉话多余。
下一秒，渠远骞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名片，硬金卡片，递给身前人。
顾妗接过那张一摸就很有质感的卡片，扫了一眼卡片的名字，渠远骞，下面一行是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没了。
整个卡片上很简洁，应该是私人名片。
顾妗手里的烟蒂还在燃烧，火星逐渐湮灭在黑夜里。
酒吧的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夜市，人声鼎沸，小摊的叫卖声隐隐传来，还有几分烟火气升起，空气中，横亘着几分甜得发腻的棉花糖的味道。
街道是橘黄色的，车辆来回穿梭，红绿灯红了绿，绿了红，几对情侣手挽手走过，女生撒娇，男生也甜蜜地微笑，挽住女生的肩膀。
很奇怪。
面前的人看着成熟，金发和那一脖子刺青却又叫他有几分少年桀骜放肆的意气。
顾妗抬起脸看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派天真地笑：“我叫顾妗。”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白色毛衣V领的内搭，一条银色的项链，头发纯黑，哪怕是夜晚也看得出来头发顺滑发亮，眼睛也很亮，鸦黑的，圆圆的，笑起来会弯着。
顾妗。
渠远骞默念了一声。
他又问了句：“怎么会想要帮我。”
对面的女人笑意扩大。
无辜又纯真。
旁边的红绿灯倒数最后五秒，马上变绿。
最后一秒，顾妗向前一步，手指点了点他的脖子的刺青，指尖是凉的，点在脖子上有几分微妙的触感。
因着前面的车一首不走，后面变得不耐烦，按起了喇叭。
顾妗就在这时候开了口，她仰起脸，眼底水波潋滟，语气诚挚。
“可以跟你上/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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