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厅里的灯管晃晃悠悠，比头顶那枚挂在权力链末端的命运还不靠谱。
周大伟揉了揉被判决书盖出的红章，纸张上的军徽像在挤兑他的人生。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声音回荡在宽大的玻璃间，像为自己的尊严敲响一次不太庄重的哀乐。
“就连炮弹数据也能被西舍五入成英雄业绩，这年头还有什么是不能虚报的？”
一旁的官员咳嗽了一声，把视线投向窗外的雾霭。
周大伟不紧不慢地拾起自己的记录本，上面写满了今天刚刚被驱逐时的琐碎，是从“炮弹虚报风波”里飘出来的笑话。
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当个荒谬体制博物馆的管理员，专管馆藏笑料。
走出办公室，他便投入了庞杂的战区。
巷口的通讯终端屏幕闪烁着一句讽刺广告：本市今日战损数据，是你晋升的阶梯。
“果然，打仗也要排队等名额。”
周大伟一边自嘲，一边在人群中挤着向外走。
此时的军区边缘，辛蒂·罗莎正在孤僻的走廊上小心翼翼地搬运一叠文件，试图证明自己不只是个误入军队的文员。
门那边传来三声低沉的密谈，她心跳突兀地加快。
她明白，自己误入了所谓的“机密部门”——这里的机密往往既不机密，也不体面。
辛蒂刚把文件摞平，一份盖着“绝密”字样的文件夹从上方掉下来，砸在她鼻翼。
她傻愣愣地盯着封面那枚浮夸的金章，像是在凝视着一场本不属于自己的闹剧。
门内传来官员的断断续续低语。
“报告里把自家炮弹写成飞行导弹，说好是笔误，你信吗？”
辛蒂有些局促地低头，假装没听见。
她知道在这个体制下，最安全的是做个背景布景。
如果你蹲得足够低，没人会发现你屁股底下是炸弹。
周大伟在人流中一路滑行，目的地是城市防空哨。
那里有琳达·柯鲁兹，一位总在炮弹落地前用笑话救人的志愿医生。
琳达正用西班牙腔调对传言做着自己的调侃。
“如果不信新闻，那得信倒霉蛋的亲身经历。
如果战伤能算政绩，我现在都能挂九级浮屠了。”
她递来一只纱布，顺便塞给大伟一枚掰开的棉花糖。
大伟咧出一口白牙，“炮弹落地要统计，棉花糖也要入档。
办法总是比问题多，尤其在统计表上。”
琳达乐得首拍桌子。
“大伟，你的幽默快赶上你被驱逐的速度了。”
此刻防空哨旁的小巷里，哈桑·阿卜杜拉正推销自己最新的创意——“战地吉祥兔”，一只带着GPS的小玩具，据说能避开五十米内的爆炸。
哈桑站在破损的集装箱前，嘴皮子像兰德公司制衡报告那样满是漏洞。
“朋友们！
只需半包烟，和平吉祥兔带你躲过军方审批——前提是你不过于相信数据。”
他朝大伟眨眼，眼神里满是嘲讽，“大伟兄，你不是最懂这些官方鬼把戏吗？”
大伟哈哈一笑，顺势接了哈桑递来的兔子。
“只要不是炮弹虚报出来的兔子，我都信得过。”
哈桑神秘兮兮地揪住兔子的耳朵。
“炮弹是假，兔子是真。
信它总比信通告靠谱点。”
三人站在一旁调侃着权力体制的荒谬，琳达偶尔会瞥向刚刚加入的队伍——辛蒂·罗莎正抱着文件低头快步走进这片混乱。
办公室那群官员还在嘟囔着“高级会议”，可会议的核心不过是如何把明天的损失变成优秀业绩。
辛蒂靠在墙边，看着大伟和琳达、哈桑笑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种边缘人的小团体比体制内站队还要安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莫名其妙的军区调令弹出：“立即进入Z区，协助‘数据反查’小组。”
她心里猛地惴惴起来——数据反查？
难道这和炮弹虚报有关？
她刚想低调离场，哈桑己敏锐地发现了她的紧张。
“哎，新兵，不会又要给体制擦屁股吧？”
辛蒂摆摆手，分辨不清是在自嘲还是在推脱。
“我只是一份文件一份命，谁管档案里是不是填错了兔子数量。”
琳达见状，拍拍她肩膀，“别怕，权力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没人搞得明白到底谁在掌控。
咱们这些边角人士啊，就像早春的野花，没人关注，却能把最硬的土撬开。”
大伟附和道，“至少——比那些只会虚报的家伙真实。”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
整个防空哨震了震，哈桑立刻蹲下手腕，用兔子的GPS假装检测爆炸波。
“注意啊，这里每一分钟都能变成下一个数据事故。”
辛蒂茫然看着众人，有些忐忑地问，“你们真的不怕吗？”
琳达笑着摊开手，“怕过，但怕了也没用。
不如先把下枚炮弹当笑话。”
一阵沉默过后，众人的目光参差不齐地汇聚到城市的废墟边界。
办公室里，官员们仍在琢磨如何把“今天的误报”变成“明天的成绩”。
辛蒂强忍着不笑出声，心里想起父亲曾经教她：越是荒谬的地方，越是要在乎自己的小小勇敢。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火药的味道，夹杂几句不合时宜的打趣。
大家在浓雾中各自为阵，却也被一点点拉近。
没有任何公告能预测接下来发生什么，但众人心里明白：这乱世新场里，每一个诡谲瞬间都是成长的契机，每一次自嘲都是对命运的挑战。
城市的远方，残阳如疮，边界线上炮火未止。
周大伟将记录本塞进衣兜，一边回头与琳达和辛蒂身后的哈桑交换个眼神。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脚下的步伐在废墟间同频。
他们知道，下一轮混乱还没到来。
但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友谊就能在荒诞里绽放坚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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