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盛夏小说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明德中学的红砖墙，苏姣姣拖着最新款的行李箱站在报到处前，

指甲上刚做的水晶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皱着眉扫过眼前穿着蓝白校服的人群，

裙摆被路过的男生不小心蹭到，立刻嫌恶地往旁边躲了躲。“喂，小心点。

”她的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那男生慌忙道歉，她却已经转过头去，

对着身后的司机说：“张叔，我的水杯呢？不是让你放在最外面的吗？”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苏家的大小姐苏姣姣吧？”“听说她小学换了三个学校，

全是因为跟同学合不来。”“你看她那架子，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苏姣姣像是没听见，

径直走到报到处，把录取通知书往桌上一放。

负责登记的老师推了推眼镜：“苏姣姣同学是吧？去那边领校服，然后到三楼三班报道。

”“校服？”她皱起鼻子，“这种料子穿了会过敏的。”老师显然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耐心解释：“学校规定必须穿校服，开学第一天要升旗仪式的。”苏姣姣正要反驳，

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个男生。他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校服穿得整整齐齐，

领口系着标准的结。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干净又冷硬。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看过来，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温度，

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苏姣姣莫名有些不自在，撇撇嘴没再说话，转身去领了校服。

进了三班教室，她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就开始对着小镜子补口红。

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姓王，教数学。他站在讲台上清点人数，

目光扫到苏姣姣时顿了顿。“那位同学，把口红擦掉，学校不允许化妆。”苏姣姣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化妆，这是天生的唇色。”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王老师的脸色沉了沉：“我说擦掉就擦掉，哪来那么多废话？”“凭什么？

”苏姣姣也站了起来，个子不算高，气势却很足，“您是老师，不是暴君。

学校规定不能化妆，我没化，您凭主观臆断就要求我做什么，这不合理。

”“你这学生怎么跟老师说话呢？”王老师气得发抖，“去外面罚站！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进来！”苏姣姣咬了咬唇，抓起书包就往外走。经过讲台时，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男生，他坐在第一排，始终低着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风从窗户钻进来的声音。苏姣姣靠在墙上，心里又气又委屈。

她不是故意要跟老师对着干，只是讨厌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从小到大都这样，

别人总觉得她娇气、蛮横，可谁也没看到过她偷偷把零花钱分给路边的乞丐，

看到流浪猫会跑遍几条街买猫粮。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门被推开，那个清冷的男生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物理习题册，走到离苏姣姣不远的地方，靠着墙就开始翻看。

苏姣姣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你也被罚站了？”男生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又低下头去看书。“喂，我跟你说话呢。”苏姣姣有点不爽，这人什么态度？

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冷意：“王老师说我上课不抬头，

不尊重他。”苏姣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这？”男生没理她，继续做题。阳光透过窗户，

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侧脸的轮廓柔和了些，却依旧透着疏离。苏姣姣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自己那样跟老师吵架，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那个，

”她小声说，“我叫苏姣姣。”男生翻书的手顿了顿：“林少哲。”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漾开了圈圈涟漪。

罚站的时间比想象中长。苏姣姣站得腿都酸了，开始东张西望。

她看到楼下花坛里有只瘸了腿的小狗，正一瘸一拐地找东西吃，心里顿时软了。

“你等我一下。”她对林少哲说了句，就噔噔噔跑下楼。林少哲抬起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没过几分钟，苏姣姣又跑了回来，

手里拿着个面包，气喘吁吁的。“楼下有只小狗受伤了，

我把早上张叔给我买的三明治喂它了。”她解释道，脸上带着点满足的笑，

和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林少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他没说话，

只是把自己的习题册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一小块墙面。苏姣姣明白他的意思，也靠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并排站着，一个看书，一个看着窗外，谁也没再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后来王老师气消了，让他们回了教室。苏姣姣回到座位，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别扭了。

她偷偷看向第一排的林少哲，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仿佛刚才在走廊里的短暂相处只是一场幻觉。接下来的日子，

苏姣姣依旧是那个让人瞩目的存在。她会因为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就让家里送来大餐，

会因为同桌不小心碰掉她的笔就发脾气，“公主病”的名声越来越响。

但林少哲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她。他看到她在下雨天把伞塞给没带伞的同学，

自己淋着雨跑回宿舍；看到她在班会课上，看似不情愿地答应负责最难搞的卫生死角，

却在放学后偷偷打扫干净；看到她路过操场时，会停下来看一会儿打篮球的男生，

眼里闪过羡慕的光，好像也想加入，却又拉不下脸。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身边。

她数学题不会做，对着习题册发呆时，

他会把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放在她桌上；她体育课跑八百米掉队，气喘吁吁地走在后面时，

他会放慢脚步，跟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水。苏姣姣一开始很不适应。

她觉得林少哲这个人冷冰冰的，说话又少，跟他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渐渐地，

她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他的存在。遇到难题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被人误会时，

看到他平静的眼神，心里就会莫名安定下来。“林少哲，这道物理题你给我讲讲呗？

”苏姣姣把习题册推到他面前，语气比平时软了不少。林少哲放下手里的笔，拿过她的册子，

言简意赅地讲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语速不快不慢，逻辑清晰，原本晦涩难懂的知识点，

经他一讲就变得简单明了。“懂了吗？”他问。“嗯！你太厉害了吧！

”苏姣姣眼睛亮晶晶的，毫不吝啬地夸赞。林少哲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下次不会的，还可以问我。”“好啊好啊！

”苏姣姣笑得像只偷到糖的小猫。他们开始一起在晚自习后去图书馆，

一起在周末的早上去操场跑步，一起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分享一碗麻辣烫。苏姣姣发现，

林少哲虽然话少，但心思很细。他知道她不吃香菜，

每次买麻辣烫都会提前跟老板说；他知道她喜欢靠窗的位置，

去图书馆总会先帮她占好座；他知道她怕黑，晚自习后会默默陪她走到宿舍楼下。

周围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也没想到苏姣姣和林少哲会走得这么近。

有人说林少哲是想攀附苏家的势力，有人说苏姣姣是玩腻了富二代，想换个学霸尝尝鲜。

苏姣姣听到这些话，气得想去找人理论，却被林少哲拉住了。“没必要。”他说，

“别人怎么想，跟我们没关系。”苏姣姣看着他平静的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是啊，

别人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呢？高三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每个学生心头。

模拟考一次接着一次，排名像过山车一样让人心情起伏。苏姣姣的成绩忽上忽下，

急得掉眼泪。“我肯定考不上A大了。”她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

A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也是他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林少哲坐在她旁边，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还有时间，我帮你补。”接下来的日子，

林少哲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帮苏姣姣补习。他把各科的重点难点整理成笔记，

一遍遍地给她讲解错题，陪她做一套又一套的模拟卷。苏姣姣也收起了以前的娇气，

学得格外认真。她看着林少哲专注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他的付出，

更不能辜负他们的约定。高考结束那天，天空格外蓝。他们一起走出考场，

苏姣姣兴奋地抱住林少哲：“林少哲，我们肯定能考上A大！”林少哲回抱住她，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那个夏天，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海边，一起规划着大学生活。苏姣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说要在A大的校园里种满向日葵，说要和林少哲一起去图书馆占最好的位置，

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最好的一对。林少哲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前几天，

苏姣姣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她总是躲着林少哲，给他发消息也回得很敷衍。

林少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找到苏姣姣家楼下，等了很久才看到她出来。“你怎么了？

”他问。苏姣姣的眼圈红红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林少哲，我……”“到底怎么了？

”林少哲追问。“我要走了。”苏姣姣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妈让我出国留学，

明天的飞机。”林少哲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出国留学？

那我们的约定呢？你说过要一起去A大的！”“我对不起你……”苏姣姣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反抗过，可是我爸妈不同意，

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不告而别吗？”林少哲的声音冷得像冰，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苏姣姣，你就这么不守信用？”“不是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苏姣姣哭着摇头，“林少哲，你等我好不好？

我读完书就回来找你……”林少哲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转身就走，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原谅她。苏姣姣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知道，她伤透了他的心。第二天，

苏姣姣登上了飞往异国的飞机。舷窗外，天空依旧很蓝，可她的心里却一片灰暗。她不知道，

这一别，就是七年。七年后，海城。一场盛大的商业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姣姣穿着一身香槟色的晚礼服，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和周围的人交谈。七年的国外生活，

磨平了她身上的棱角，让她变得优雅而得体，只是眼底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