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庞大到几乎撑爆他神魂的信息洪流，并未让他崩溃。
反而在极致的眩晕过后，带来了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通透与清明。
顾长卿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他低头，看着从指缝间流走的最后一捧沙土。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迷茫，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压抑着狂喜的、近乎疯狂的冷静。
降级？
不。
这不是降级。
这是溯源！
是解析！
是将万事万物打回原点，并在这个过程中，窥探其从诞生到成型的一切奥秘！
宗门长老错了，林雪儿错了，所有嘲笑他的人都错了！
他们只看到了神剑变废铁的表象，却根本无法理解这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逆天的权能！
他不需要什么灵脉矿山，不需要什么洞天福地。
这个世界上最常见，最廉价，最被人弃之如敝履的“垃圾”，才是他顾长卿真正的宝山！
每一个失败品，都蕴含着通往成功的正确道路！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猛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目光投向了远方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轮廓。
落云城。
东荒域边陲的一座中型修仙城镇。
他立刻迈开脚步，朝着那个方向疾行而去。
饥饿与寒冷依然折磨着他的身体，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地亢奋，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定。
几个时辰后，落云城那饱经风霜的灰色城墙终于出现在眼前。
顾长卿没有在繁华的主街上停留片刻，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径首走向坊市最深处，那个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焦糊味和腐朽气息的角落。
废品回收站。
这里是落云城所有失败的集合地。
小山般的矿渣堆积在墙角，表面泛着无用的灰败光泽。
断裂的飞剑、破碎的盾牌、灵气散尽的法袍被随意丢弃在木箱里。
而最显眼的，是那一大片散发着刺鼻药味的黑色丹渣。
一个精瘦的老板斜躺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顾长卿走到他面前。
“老板，我想看看你这的废丹渣。”
老板眼皮抬了抬，瞥了一眼顾长卿身上破旧的道袍，眼神里的轻蔑一闪而过。
“看可以，一堆一堆的看。”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摸一堆，十块下品灵石。”
十块灵石。
顾长卿的心沉了一下，他现在全身上下，连一块铜板都摸不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从怀中取出了那枚被林雪儿退回的玉佩。
这是原身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质地温润，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
他将其递了过去。
“我没有灵石，用这个抵。”
老板接过玉佩，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玉佩材质不错，远不止十块灵石。
“行。”
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那边的丹渣，你随便摸。”
顾长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那片黑色的“垃圾山”。
他蹲下身，将手掌轻轻按在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的丹渣上。
发动！
解析！
掌心下的丹渣没有化为粉末，只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颜色变得更深。
但顾长卿的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了一副清晰无比的动态画面。
聚气丹丹方（残缺版）炼制过程复现：……第三步，投入凝血草，火候过高，持续三息，药性挥发32%……第七步，开炉过早，灵气逸散17%……判定：失败品。
成了！
顾长卿的呼吸微微急促，但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仅仅一份失败案例，还不够。
他的手没有停下，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开始抚摸这片废品山上的每一块丹渣。
第二块。
失败原因：清心花与铁木根投入顺序错误，药性冲突。
第三块。
失败原因：炼制者灵力不纯，杂质侵染。
……第五十块。
失败原因：丹炉密封性不足，泄露丹气。
他的大脑在此刻化作了一台超高精度的超级计算机。
数十份残缺的丹方，数十种五花八门的失败案例，无数条错误的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被飞速地整合、比对、筛选、修正。
所有错误路径的尽头，唯一指向的，便是那条绝对正确的康庄大道！
终于，当他触碰到第五十七块丹渣时，脑海中所有混乱的信息流豁然贯通！
一份全新的，从未在世间出现过的丹方，如同神启般，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完美聚气丹丹方！
附带：绝对精准的火候曲线图，精确到毫秒的药材投放顺序，完美无瑕的灵力提纯手法。
按照这份丹方炼制出的丹药，药效将达到理论上的100%极限！
并且，无任何丹毒！
顾长卿缓缓首起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的未来，他接下来要走的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以解析为基，洞悉万物根本，成为炼丹、炼器、阵法……所有技术领域的全能宗师！
不过，眼下他需要第一笔启动资金，来购买药材，租用丹炉，验证自己的第一个成果。
他的目光，从丹渣堆上移开，投向了回收站的另一边。
那里，堆放着大量损坏的法器。
他迈步走了过去，从一堆破铜烂铁中，捡起一柄从中断裂的飞剑。
剑身锈迹斑斑，灵气全无。
他握住剑柄，指尖触摸到冰冷的断口。
解析！
这一次，涌入脑海的信息流更加复杂。
寒铁飞剑炼制图谱结构分析：剑身内含三道基础锐金符文，一道疾风符文，现己全部崩坏。
历史信息追溯……一段短暂、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残留战斗画面，猛地冲入他的视野。
一个身穿落云城坊市管事服饰的灰袍人，面带微笑，看似随意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一名炼气五层修士的丹田上。
下一秒，那修士的丹田无声无息地碎裂，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
而这柄飞剑，正是在格挡那一指时，被指力震断的。
顾长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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