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川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死寂的屋里。
杨桂芝和赵路平彻底懵了，张着嘴，活像见了鬼。
这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低眉顺眼的赵景川？
杨桂芝心里又惊又怒，这窝囊废今天撞邪了？
敢这么顶撞她？
反了天了！
屋子里几秒死寂。
片刻后，杨桂芝才反应过来，她猛地尖叫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上的破茶缸震得咣当响。
她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你个白眼狼反了天了，为了个骚狐狸要打死你娘啊！”
“当初我就说不能娶这资本家大小姐，看看，把好好一个人教成啥样了！”
“不孝顺父母，不帮衬兄弟，自私自利啊！”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赵景川，唾沫横飞。
“今天说什么也得开你的批斗会，把这小赔钱货弄去当童养媳！”
“只有把这祸害娘俩弄走，你才能清醒，才能一心一意为咱老赵家！”
赵路平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腔，一脸痛心疾首。
“哥，妈说的在理啊。自打你娶了这媳妇，生了丫头，你对爸妈是越来越不上心！”
“家里活儿能躲就躲，整天就想着分家单过，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爸妈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怎么就这么绝情，这么不知道感恩？”
“现在有点好的就紧着这娘俩，妈就算不是你亲的，也有二十年养育之恩。”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咋就这么狠心？”
赵景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丑态，心底冷笑。
果然，还是这套。
吸不到血，就开始撒泼打滚，站在道德高地指手画脚。
真他妈是惯的毛病！
“感恩？良心？”
他眼神扫过母子俩。
“我女儿五岁就去喂鸡喂猪，我老婆天天熬夜做手工贴补家用。”
“自留地里那点粮食，哪回不是大半进了你们肚皮？”
“看看我闺女，头发枯黄，瘦得像根草，我老婆以前啥样？现在被你们磋磨成啥样？”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带响。
“你们把我捡回来，不就是图个养老的苦力？”
“这二十年，我当牛做马，早就不欠你们什么了！”
“你们的恩，老子早就还清了！”
“别想再用这个拿捏老子一辈子！”
赵景川这番话，像一把尖刀，直接捅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杨桂芝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紫红。
她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被这么下过脸！
还是被这个她从小拿捏到大的养子！
“好好好，好你个赵景川，娶了媳妇忘了娘，翅膀硬了是吧！”
“我告诉你，你一天是我养子，一辈子都是！”
“你这辈子生是老赵家的人，死是老赵家的鬼，就是给我们当牛做马的命！”
她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声音尖厉得能划破耳膜。
“今天我就把这两个赔钱货卖了，我看你能怎么着，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横！”
“路平，还愣着干啥！把那小赔钱货给我捆了！我看今天谁敢拦着！”
“把这搅家精娘俩卖了干净，我看他还怎么横！”
赵路平早就等不及了，闻言狞笑一声，搓着手就朝床角逼去。
“大哥，认命吧。你就是被这资本家小姐迷了心窍。”
“等卖了钱，弟弟我分你一半，够你再找个婆娘了。”
他压根没把赵景川放在眼里，只觉得大哥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吓唬一下就得软。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甜甜。
赵景川眼底血红一片。
前世女儿被拖走时凄厉的哭喊，妻子投河后肿胀的尸体，还有那抽血的冰冷针头…瞬间淹没了他！
“我操你妈！”
赵景川怒吼一声，积攒了两世的怨恨和山神珠带来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扑向赵路平！
赵路平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嗷！”
他惨叫一声，虾米似的弯下腰。
赵景川揪住他的头发，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赵路平鼻血眼泪糊了满脸，杀猪般嚎叫起来。
“啊，我的鼻子，妈，救命啊！”
赵景川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又一拳，专往肉厚的地方招呼。
“帮衬兄弟？老子让你帮衬！”
“当牛做马？老子让你当！”
“卖我女儿？老子让你卖！”
他边打边骂，每一拳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赵路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满地打滚哀嚎。
杨桂芝眼见心肝宝贝儿子被打成这样，尖叫着冲上来。
“天杀的畜生，你敢打你弟弟，我跟你拼了！”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要去抓赵景川的脸。
赵景川看都没看，反手一搡。
杨桂芝哎哟一声，被一股大力推得踉跄倒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她愣了一秒，随即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没法活了啊，打死人了啊，儿子打妈了啊！”
“赵景川你个天打雷劈的白眼狼，我当初瞎了眼从雪地里把你捡回来啊！”
“早知道你这么不是东西，就该让你冻死饿死啊！”
她的哭嚎声又尖又利，穿透了土坯房。
左邻右舍早就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这会儿都聚拢过来，在门口指指点点。
“哎哟，这是咋了？老赵家打起来了？”
“听说是景川为了护着媳妇闺女，跟后妈和弟弟干起来了！”
“杨桂芝也忒不是东西，还想卖人家景川的亲闺女给路平凑彩礼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旧工装、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赵景川的养父，赵大龙。
赵大龙阴沉着脸走进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哭嚎的妻儿，最后钉在赵景川身上。
“翻了天了！”他一声低吼，额头青筋暴起：“真是反了天了！”
“狼崽子，敢打你妈，打你弟弟！”
“你是不是连我这个爹，也要一起打啊？”
他习惯性地摆出家长威严，用气势压人。
赵景川一脚踹开还想爬起来的赵路平，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沫子。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赵大龙，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老瘪犊子，别他妈在这儿跟我装大瓣蒜！”
“他们刚才要抢我媳妇卖我闺女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现在你老婆儿子吃了亏，你倒蹦出来当理中客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冰碴子，砸得赵大龙脸色一变。
“他们敢这么干，没你点头？糊弄鬼呢！”
“平时装老实人，关键时刻出来和稀泥！”
“脏事让婆娘儿子冲前面，好处你一点不少拿。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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