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屏息凝神的面孔，继续深入讲解这武道的根基：“武圣留下的修炼之法，玄奥无比，但其起始，却在于寻得人体内的一口‘先天之气’！”
李秀才的声音在安静的学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吴成耳中。
“此口先天之气，乃人出生时秉承天地精华而生，藏于体内深处，缥缈难寻。
寻常人懵懂一生，亦无法感知其存在，最终随肉身腐朽而散于天地。”
“而我等欲修武道，第一步，便是要于静定之中，凝神内视，找到这一口微弱的先天之气！”
李秀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通常，需凝神于此处，抱元守一，心无杂念，于杳杳冥冥之中去捕捉那一点先天灵光。”
吴成听得如痴如醉，下意识地也学着李秀才的样子，将意念集中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虽然此刻他只感到一片空茫，但心中却充满了期待。
“找到这口先天之气，仅是开端。”
李秀才继续道，“接下来，便需以这缕先天之气为引，如火星点燃干柴，去引动你周身运行的三气——宗气、营气、卫气！”
“宗气，聚于胸中，司呼吸，行气血，贯心脉，是力之源泉；营气，行于脉中，化生血液，滋养周身，是体之根本；卫气，行于脉外，温养肌肤，防御外邪，是身之藩篱。
此三气，乃后天运行之气，人人皆有，维持生命。”
“唯有以先天之气引动后天三气，使先天与后天产生共鸣，如琴瑟和鸣，”李秀才双手微微虚合，做出一个共鸣震颤的手势，“届时，修行者方能真正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内在的气机流转，并更进一步……”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感受到充斥于天地之间的磅礴‘后天之气’！
方能引天地之气入体，以天地之气锤炼己身之宗、营、卫三气，打通经脉，开辟丹田，强健体魄，凝聚真气！
如此，方算真正踏入了武道之门！”
“此乃武道修行的最初之阶，亦是万法之基，是每一个志于武道之人都必须知晓的常识！”
李秀才目光炯炯，“尔等如今或许懵懂，但需牢记于心。
待得年岁足够，或有机缘尝试引气时，方知其中关窍。”
常识……这就是武道的基础常识吗？
吴成心中震撼。
对他而言，这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珍贵无比。
他贪婪地记忆着每一个细节——“凝神内视”、“先天之气”、“引动三气”、“天地共鸣”……李秀才讲述完武道基础，看着台下学子们或兴奋、或茫然、或憧憬的眼神，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追忆，有遗憾，也有一丝释然。
他缓缓踱步，声音低沉了几分：“老夫年少时，也曾心高气傲，以为凭一腔热血，便能感应气机，踏上武道，甚至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如那些传奇人物般，斩妖除魔，护卫一方。”
学子们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先生。
吴成更是屏住了呼吸，他没想到先生也曾尝试过练武。
“可惜啊，”李秀才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那是一只握惯了笔杆，略显干瘦的手，“天赋这东西，最是不讲道理。
老夫耗费数年苦功，日日打坐冥想，总算……总算在二十岁那年，侥幸感应到了体内那口微弱的先天之气。”
学堂里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呼。
能感应到先天之气，在他们看来己经很了不起了。
李秀才苦笑一下：“莫要惊讶。
感应到，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老夫虽引动了先天之气，却因天生经脉滞涩孱弱，如同淤塞的河道，难以引动后天三气与之充分共鸣，更遑论引天地之气大规模入体锤炼自身了。
终其一生，也就止步于这最初的‘先天境’，再也无法寸进。”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曾经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自己。
“至于先天之上的‘贯气境’——需贯通周身主要经脉，使真气如江河奔流；还有更上的‘铸鼎境’——于丹田铸就坚实气鼎，用以锤炼自身；乃至传说中气与神合的‘神合境’……呵呵，对老夫而言，那更是遥不可及，如同天方夜谭了。”
李秀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台下的少年们，语气变得郑重：“或许，你们之中，将来会有人天赋出众，根骨上佳，能真正窥见武道更高处的风景。
届时，你们才会真正明白，武圣他老人家所开辟的这条路，是何等浩瀚伟大！”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句话做了总结：“正所谓，你不练武，见我如井底之蛙观月，只觉明月虽亮，不过井口大小；你若练武，再见武圣之道，便会知自身如蜉蝣见青天大海，方知其浩瀚无垠，深不可测！”
井底之蛙观月……蜉蝣见青天大海……吴成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心中受到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原本以为能感应气机、踏入先天境就己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仅仅是起点，后面还有如此广阔而艰难的境界。
他看着台上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落寞的李秀才，心中第一次对“天赋”二字有了模糊而具体的认知。
他一定要试试！
哪怕只是成为那只看到井口月亮的蛙，他也想跳出去，亲眼看看那轮明月，究竟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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