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往前走了没多远，路边的茅屋多了起来，人影也渐渐密集。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修士蹲在摊前讨价还价，卖的是些干枯的草药和发黑的符纸。
他低头看了看袖子里的八卦盘，盘子还是温的，像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刚才那首歌的威力。
他摸了摸裤兜，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折叠音响。
这玩意儿是他在地球时从二手市场淘的，太阳能充电，能连蓝牙，最关键是声音够炸。
他蹲下身，把音响放在一块青石台上，按下播放键。
《凡人歌》的前奏“砰”地一声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一出来就变了味。
空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一圈圈淡金色的波纹从音响口扩散出去，碰到地面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路过的几个修士脚步一顿，扭头看过来。
“这是什么法器？”
“没听过这音律啊……听着像凡人小调。”
“可那金光是怎么回事？”
陈北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以为只是放个歌壮胆，没想到音响一响，《混元歌诀》自动运转起来，周围的杂音——风声、鸟叫、远处敲铁皮的声音——全被吸进了体内，又顺着歌声排出去，变成了带灵力的音波。
他站起身，双手插兜，冲着围观的人咧嘴一笑：“怎么样，这音效，值不值十个灵石？”
没人回答。
大家都盯着那音响，像是见了活神仙。
就在这时候，人群后头传来一声冷哼。
“小子，你这东西是从哪偷来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挤进来，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挂着一把厚背砍刀。
他身后跟着两个瘦高个，手里拎着铁链，一看就不是善茬。
陈北眯眼打量他：“你是谁？”
“李天，黑市巡守。”
大汉冷笑，“凡人在天音城外摆摊，得交三成抽成。
你这破盒子一响就出金光，肯定是禁器！
按规矩，得没收，人押去执法堂。”
陈北笑了：“那你来拿呗。”
李天脸色一沉，手首接按在刀柄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刀，刀光一闪，首劈音响。
陈北没动。
就在刀锋离音响还有半尺时，音响里的副歌正好唱到高潮。
“我本凡人！
登天路滚！”
最后一个字出口，音浪猛地炸开，像是一堵墙撞上了李天的刀。
只听“咔嚓”一声，刀身首接裂成三截，碎片飞溅。
李天双手虎口崩裂，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一片死寂。
有人咽了口唾沫：“这……这音波能碎灵器？”
“他根本不是凡人！
这是失传的‘天音诀’！”
“天音诀？”
陈北挑眉，“那是什么？
能换灵石吗？”
这时，一个穿蓝袍、背药篓的老头挤进人群，脸都白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音响：“前辈！
您这是掌握了上古音修之法！
小人叶雄，经营草药摊三十年，愿献上十年积蓄，求您收我为徒！”
陈北低头看他：“你有多少钱？”
“三十块下品灵石！
外加两株百年黄精！”
“不够。”
陈北摇头，“我这技术，最低起步价一百灵石。”
叶雄急了：“我租的铺面后面有个废棚子，没人要，您要不嫌弃，我白送您用！
水电费我自己掏！”
“水电费？”
陈北一愣，“你们这儿还通电？”
“啊？”
叶雄懵了，“不就是聚灵阵和引水符吗？”
“哦。”
陈北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棚子我先占着，明天开始收费授课，第一课免费，教怎么用嗓子震飞舟。”
人群哗然。
“真能教？”
“我也想学！
我嗓子从小就亮！”
“我出五十灵石插班！”
陈北摆手：“不急。
今天先试播。”
他重新按下音响，音量调到最大。
《凡人歌》再次响起，这次音波更强。
金光涟漪一圈圈荡开，连地面的石缝里都渗出淡淡的灵气雾。
几个炼气期的修士当场盘腿坐下，闭眼吸收。
李天还在地上坐着，脸色铁青。
他抹了把鼻血，咬牙爬起来，对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回去叫人，带上镇魂锣，今晚烧了这破箱子！”
两人点头，悄悄退出人群。
叶雄却激动得满脸通红，拉着陈北的手就不放：“前辈，那棚子我这就带您去看！
屋顶漏点雨，但西面有墙！
门锁坏了，我拿绳子绑！
窗户少块玻璃，不过不影响采光！”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带路，陈北跟在后面，音响夹在胳膊底下，歌声一路飘着。
棚子在黑市边缘，歪歪斜斜的木架撑着半片瓦顶，门是用旧门板拼的，门框上还挂着一串干辣椒——也不知道修仙界谁这么会过日子。
叶雄指着门框：“您看，这位置多好！
出门就是主道，左边是符纸摊，右边是丹药铺，再走五步就是厕所——虽然没冲水，但通风良好！”
陈北点点头：“行，就这儿了。”
“那……那我能旁听吗？”
叶雄搓着手，“我不坐椅子，站后排就行！”
“可以。”
陈北掏出一张A4纸，用炭笔写下“音修培训班招生，包教包会，不会退款”，贴在门板上。
叶雄看着那张纸，突然眼睛一亮：“前辈，您这字……是不是缺个招牌？”
“缺。”
“我认识做牌匾的！
两块灵石就能刻个‘天音居’！”
“别用那个名。”
陈北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划拉，“就叫——凡音小站。”
“凡音……小站？”
叶雄念了一遍，忽然觉得有点土。
但他不敢说，赶紧点头：“好名！
接地气！
一听就是大师出手！”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十几个壮汉举着火把冲进黑市，领头的正是李天，手里抱着一面铜锣，边上一人扛着根鼓槌。
“找到了！”
李天一指陈北，“就是那小子！
砸了他的破箱子！”
人群瞬间散开。
叶雄吓得往后缩，陈北却站着没动。
他低头看了眼音响，电量显示还剩78%。
够用。
他把音响往门板上一放，拿起麦克风——其实是他自己焊的金属管，上面缠了层胶布——对着冲过来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歌声炸响。
“朝磕仙门槛，夜跪炼丹炉——”音波如潮水般涌出，撞上铜锣。
“当——！”
锣声还没响完，锣面先凹下去一块。
扛鼓槌的汉子手一软，鼓槌掉地。
李天捂住耳朵，鼻血喷了出来。
他带来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像是被钉在原地。
陈北继续唱。
“不如一杯酒，醉倒忘荣辱！”
最后一个字落下，音浪扫过人群。
三个壮汉首接跪了，不是投降，是耳朵出血，站不起来。
李天踉跄后退，指着陈北，声音发抖：“你……你不是人！”
陈北关掉音响，拍了拍手：“现在呢？
还收抽成吗？”
没人说话。
叶雄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锈钥匙，塞给陈北：“前……前辈，棚子归您了！
我连夜给您做牌子！”
陈北接过钥匙，抬头看向远处。
天音城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城门口人流不断。
他嘴角一扬，重新按下播放键。
《凡人歌》再次响起，循环播放。
金光涟漪在空气中轻轻荡开。
一个炼气期修士站在门口，掏出一块灵石，小心翼翼地放在音响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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