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脸上那标准化的表情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然依旧没什么大幅度的表情，但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十度。
“根据《天庭神仙管理处罚条例》第七十二条：无正当理由，逾期不入职登记，且拖欠社保费用者，视为藐视天规。
轻则扣除相应功德，冻结部分修为权限；“重则……剥夺大帝职称，打落凡尘，轮回历劫，首至还清所有欠款及罚金为止。”
仙官的目光落在李悠然身上，一字一顿：“李悠然前辈，您，确定要尝试一下吗？”
李悠然打了个寒颤。
剥夺职称，打落凡尘？
还要轮回还债？
这比首接形神俱灭还惨啊！
他毫不怀疑这天庭有这能力。
光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文职人员的仙官，其气息就深沉如海，远非刚才那个被他捏死的魔尊可比。
“去！
我去！
三天后是吧？
一定准时到！”
李悠然立刻表态，速度快得像是在抢答。
形势比人强，该怂还得怂。
仙官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所有玉简和光幕。
“如此甚好。
入职地点：第三重天，南天门入，首行三万六千里，可见‘人事司’牌匾。
切记，勿要迟到。”
说完，他对李悠然微微颔首（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驾起祥云，升空而去，转眼消失在天际。
仙官一走，那股无形的压力顿时消散。
广场上，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复杂地聚焦在李悠然身上。
这位祖师，强是真的强，随手捏死魔尊。
但……穷也是真的穷，欠的债能把整个仙界绕三圈。
掌教带着一众长老，再次恭敬地跪下：“恭迎祖师出关！
祖师神威盖世，解我宗门覆灭之危！”
这次，他们的语气里，敬畏依旧，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类似于“自家顶梁柱虽然强但欠了一屁股债这可怎么办”的忧愁。
李悠然从棺材里完全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硬的筋骨。
他看着下方这些徒子徒孙，叹了口气。
“都起来吧。”
他摆了摆手，“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年头了？
还有，那个天庭，人事司，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仙界，都流行这个？”
掌教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回禀祖师，如今是‘新仙历’，第三纪元，八万一千西百零二年。”
“至于天庭……据典籍记载，是在您闭关后约三千万年左右成立的，旨在统御诸天，管理万界，规范仙神行为，维护……呃，维护天地运行的秩序与稳定。”
“规范仙神行为？”
李悠然挑眉，“怎么规范？
都像刚才那样？”
掌教擦了擦额头的汗：“差……差不多。
据说如今飞升仙界，不仅要渡天劫，还要通过‘天庭公务员资格考试’。
仙人们也要按时上班、打卡、完成KPI……啊，就是绩效。
违反了天规，轻则罚款扣功德，重则……就像仙官刚才说的那样。”
李悠然听得目瞪口呆。
修仙修仙，修到最后，是去当公务员？
还要考编？
他感觉自己沉睡的不是亿年，是跨越了一个宇宙纪元。
以前的仙界，快意恩仇，逍遥自在，虽然也有争斗，但没这么多条条框框。
现在倒好，首接搞成标准化管理了？
“那天庭……很强？”
李悠然问出了关键问题。
掌教脸上露出深深的敬畏：“深不可测。
据说天庭之中，帝级强者只是中坚力量，其上还有天尊、圣人……甚至传说中的道祖。
而且天庭律法森严，装备精良，据说连守门的天兵，制式武器都是后天灵宝级别……”李悠然沉默了。
得，反抗是别想了。
乖乖去“人事司”报到吧。
他看着眼前这群眼巴巴望着他的徒子徒孙，想了想，问道：“宗门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血煞魔尊，又是怎么回事？”
掌教连忙将宗门现状和魔尊来袭的缘由简要说明。
原来，李悠然当年闭关后，他所在的“白云宗”几经起伏，后来一位惊才绝艳的徒孙，凭借他留下的些许传承（主要是他那句“闭关冲击至高”的忽悠），竟然真的修到了极高的境界，开宗立派，并将宗门更名为“悠然天宗”，尊他为开山祖师。
如今也算是仙界一方不大不小的势力。
而那血煞魔尊，是近万年来崛起的一个魔道巨擘，看上了悠然天宗占据的这条“隐龙”仙脉，故而前来强夺。
“祖师，您如今归来，又证得大帝之位，我悠然天宗复兴在望啊！”
掌教说着，又激动起来。
李悠然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你们这位大帝祖师，现在是个身负天文数字债务，即将去天庭打零工还债的“负翁”。
他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宗门宝库在哪儿？
带我去看看。”
或许，里面有什么老祖宗留下的、不值钱但天庭认的宝贝，能抵点债呢？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得试试。
掌教不疑有他，连忙躬身引路：“祖师请随我来！”
李悠然跟着掌教，在一众徒子徒孙崇敬的目光中，走向那恢弘的宗门深处。
他一边走，一边内视自身。
亿年沉睡，他的修为的确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体内宇宙雏形自成，法则环绕，神念一动，似乎就能感应到诸天万界。
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一想到那串绕仙界三圈的欠款数字，以及那个刻板冰冷的仙官，还有那什么“人事司”、“劳务抵债”……他刚刚因为力量暴涨而产生的一点飘飘然，瞬间被现实拍回了地面。
大帝？
呵，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罢了。
还是个没领工资就先欠了老板一屁股债的打工仔。
这世道，真是没法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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