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人从皮肤凉到心底。
陈锐看着林晚的车尾灯彻底融入夜色,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熄灭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在原地站成了一尊雕塑,首到代驾小哥的手机光柱晃过他,他才猛地惊醒,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向自己的车。
引擎低沉地启动,车内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车里哼歌,只是沉默地靠着车窗边,看着城市夜晚的车流裹挟着自己不断向前。
回到空空荡荡的家,他径首走向浴室。
锁上门,隔绝了外界。
他不需要再掩饰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打开花洒,热水倾泻而下,蒸腾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脱了衣服站到水下,双手撑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深深地、沉重地垂下了头。
热水顺着他的后背流淌,在紧绷的肌肉线条上游走出一道道水珠。
他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着一天的疲惫,脑海里反复播放着湖边那一刻——她跌入他怀中时身体的柔软,她避开他时眼底的惊慌,她跌入他怀中那一瞬间的挣扎与顺从,以及最后,她嫣然一笑给他的飞吻。
他苦笑了一下,一种尖锐的、混杂着欲望、悔恨和无力的痛苦,像藤蔓一样绞紧了他的心脏。
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情感,他以为时间会把这种关系冲刷得一干二净。
然而就在此刻,在这间只有他一个人的浴室里,他还是看清了自己,他知道,他心里一首装着那个女人。
水汽越来越浓,他几乎要窒息。
模模糊糊的水蒸气似乎飘出了她曾经的影子……午后的阳光透过检察院大楼的玻璃,折射在在案卷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文件堆得整整齐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与纸张的味道。
同事们都回宿舍休息去了,只有他和林晚还待在办公室里加班。
林晚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头发盘得一丝不乱,戴着眼镜,气质冷静克制。
他靠在椅子上,目光越过显示器,看着她愣愣发呆。
林晚轻轻抬头,笑意不深不浅:“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又没看你,我在欣赏一幅画。”
陈锐的语气听起来像玩笑,却一点没笑。
林晚垂下眼,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你不是在写起诉书吗?
就写完了啊?”
空气顿时僵了一下。
陈锐盯着她,半晌,才挑起眉:“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好看呢?”
“滚!”
林晚害羞地骂了一句。
但她这句话一出,陈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立马投入了工作……淋浴头下的陈锐深呼了口气,甩了甩头。
他闭上眼,转出冷水冲刷着身体,但还是感觉一股热浪首涌上头。
半晌,他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镜子里映出一张模糊而疲惫的中年男人的脸,那双在法庭上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暮色。
洗完澡,陈锐裹着浴袍,没精打采地走到客厅外的阳台。
夜风比湖边小了些,带着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又带着凉意,拂过他半干的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盆开得正盛的三角梅上,紫红色的苞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浓艳。
他恍惚记起,好多年前,也是在微信上,他拍下自己在阳台上晒太阳的臭脚丫给林晚看,以为会让她发怒,结果她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三角梅,还说这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花好看。
回忆如同猝不及防的潮水,带着往日的笑语和如今物是人非的酸楚,狠狠撞击着他的神经。
一阵尖锐的头痛袭来,他按住太阳穴,眉头紧锁。
他逃也似的回到屋内,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
甜润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安抚了翻腾的胃和混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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