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宁嗣音牵着宁乐乐,蹲在一个卖陶盆的摊子前,己经跟老板唠了半个时辰的嗑。
从陶土烧制火候到釉彩上色技巧,从老板家有几口人到隔壁猪肉铺老王昨天跟他媳妇吵架的内容,她摸了个门儿清。
“张老板,您这手艺真是绝了!
我看整个西市,就属您家的陶盆釉色最正,胚体最厚实!”
宁嗣音拍着马屁。
张老板被夸得满脸红光:“宁娘子有眼光!”
“唉,”宁嗣音话锋一转,愁容满面,“可惜啊,我新盘了个铺子,本想从您这进一批好货,这刚交了定金,手头实在是……”她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身边宁乐乐的头。
宁乐乐立刻抬起小脸,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接话:“张伯伯,我娘亲说的对。
您家的盆这么好,一定能卖很多很多钱。
等我们客栈赚钱了,第一个就来您这进货!”
张老板看着这乖巧懂事又嘴甜的孩子,心一下就软了:“哎呀,这孩子真招人疼!
宁娘子,你看这样,我这儿正好有一批烧的时候有点小瑕疵,不影响用的陶盆碗碟,本来打算便宜处理的,你要是不嫌弃,先拉去用?”
宁嗣音眼睛一亮,要的就是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她假意推辞。
“嗨!
客气啥!
就当交个朋友!
给个本钱就行,三文钱一件,随便挑!”
张老板大手一挥。
最终,宁嗣音用仅有的五十文钱,“买”下了一堆品相相当不错的“处理品”陶器,张老板还额外送了她两个大水缸。
下一站,米铺。
同样的套路,宁嗣音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宁乐乐的“萌娃攻势”,成功用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赊来了半石米和一些油盐酱醋。
理由是——“我们‘快活楼’马上就开业了,以后定点在您家采购!”
接着是布庄、杂货铺……一个时辰后,宁嗣音看着堆在“快活楼”大堂角落的那堆“战利品”,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见没,儿子?
这就叫资源整合,空手套白狼!”
宁乐乐坐在一个倒扣的破筐上,抱着他的小算盘,眉头紧锁:“娘亲,我们目前总负债又增加了二百文。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您承诺给米铺老板的‘长期合作’和给布庄老板的‘开业后介绍客源’,都属于远期空头支票,存在极高的信用违约风险。”
宁嗣音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拭满是灰尘的桌椅,浑不在意:“风险?
儿砸,你要这么想,等咱们生意做起来了,这些承诺不就都兑现了嘛!
这叫……预期管理!”
她动作麻利,虽然客栈破旧,但经过一番收拾,倒也显得整洁了不少。
“现在,硬件差不多了,缺的是软件。”
宁嗣音摸着下巴。
“软件?”
乐乐歪头。
“就是跑堂的、洗碗的、做饭的!”
宁嗣音一摊手,“咱俩,光杆司令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请、请问……这里招工吗?”
宁嗣音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布衣、面黄肌瘦的少年站在门口,约莫十五六岁,眼神却很清澈。
“你?”
宁嗣音挑眉,“会干什么?”
“我、我叫赵铁柱。”
少年紧张地搓着手,“我力气大,能扛包、能扫地、能洗碗……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只要……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宁乐乐凑到宁嗣音耳边,小声道:“娘亲,劳动力成本极低,可纳入考虑。
但需要做背景调查,排除商业间谍风险。”
宁嗣音被儿子逗笑了,她看向赵铁柱:“为什么找到我这?”
赵铁柱低着头:“我……我从张叔的陶器摊那边过来的,听他说您心善,带着孩子不容易……我原来在码头扛包,前几天摔伤了,工头不要我了……我己经两天没吃饭了……”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宁嗣音心里叹了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
“行吧。”
她一拍桌子,“试用期三天,管吃管住,没工钱。
三天后干得好,留下,月钱三百文。”
赵铁柱喜出望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谢谢老板娘!
谢谢老板娘!”
“起来起来,我这儿不兴这个。”
宁嗣音把他拉起来,“先去后院井里打水,把水缸挑满!”
“哎!”
赵铁柱干劲十足地跑了出去。
宁乐乐又开始拨算盘:“新增人力成本,每日餐食约十文,月钱三百文。
但解决了基础劳动力问题,性价比尚可。”
宁嗣音看着儿子那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逗他:“宁总,那厨子的问题,您看怎么解决?”
宁乐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经过综合评估,目前最优解决方案是——娘亲您亲自下厨。”
宁嗣音:“……我?”
她穿越前就是个外卖党,厨艺仅限于泡面和西红柿炒蛋水平。
宁乐乐点头,眼神充满信任:“娘亲您忘了?
上次您用仅有的食材做的那个……‘乱炖’,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极具颠覆性,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宁嗣音回想了一下,那好像是她把剩饭剩菜和一堆调料胡乱煮出来的东西,乐乐当时居然吃了两碗……这小子,味蕾是有什么问题?
还是纯粹为了给她信心?
看着儿子充满“崇拜”的眼神,宁嗣音一挺胸脯:“没错!
你娘我就是被客栈耽误的神厨!
明天,咱们就研究新菜谱!”
她心里却在疯狂呐喊:菜谱!
她需要一本这个时代的菜谱!
或者……穿越人士必备技能——搞点这个世界没有的吃食?
就在宁嗣音绞尽脑汁回忆现代美食时,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和香气。
她探头一看,只见对面那家“客似云来”酒楼,宾客盈门,伙计吆喝得格外起劲。
一个穿着绸缎、胖乎乎的掌柜,正站在门口,朝她这边张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宁嗣音记得他,姓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老板。
钱掌柜见宁嗣音看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扬声道:“哟,宁老板娘,收拾得挺像样啊?
什么时候开业?
到时候,我们‘客似云来’一定送个花篮,给你……捧捧场!”
那“捧场”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宁乐乐走到宁嗣音身边,小脸严肃:“娘亲,检测到来自竞争对手的恶意。
威胁等级:中等。”
宁嗣音笑了,迎着钱掌柜的目光,声音清脆地回道:“钱掌柜放心!
我们‘快活楼’后天吉时开业!
到时候,您这花篮可得送大点的!
毕竟——”她顿了顿,笑容越发灿烂。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们生意好了,也能带动您这边的人气不是?
虽然吧,可能性不大。”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宁嗣音懒得再理他,转身回屋,开始和宁乐乐、赵铁柱一起,为后天的开业做最后的准备。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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