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胸口还残留着咖啡干涸后的黏腻感。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闪而过，映在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
那个冰冷的声音，那个蓝色的界面，还有ATM机上那一长串零。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闭上眼，尝试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几乎在念头升起的瞬间，一个极具科技感的半透明蓝色界面唰地一下在我视野中展开，吓得我猛地睁开眼。
界面风格极其简洁，正中央就是一个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泛着幽蓝微光的“秒杀”按钮。
按钮上方，鲜红的数字无声跳动：23:58:17旁边还有几行小字说明：每日可秒杀一次，物品随机，价格恒定为1元，来源绝对合法，请宿主放心使用。
简洁，霸道。
我的心跳得厉害。
不是幻觉，这东西真的还在。
公交车一个颠簸，我下意识地抓紧了前排座椅的靠背。
窗外，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一闪而过——“君临天下，俯瞰全城，尊享极致江景人生”。
那是本市最顶级的江景豪宅区，据说一平米能顶我打工十年。
以前和张倩路过，她总会盯着广告牌看上好久，眼神里全是向往。
而我只能沉默。
现在……我看着脑海里那个幽蓝色的按钮，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反正都是随机，秒到什么算什么。
万一呢？
意念微动，朝着那个巨大的“秒杀”按钮点了下去。
界面光芒骤然大盛，刺得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紧接着，一行全新的、更加炫目的金色字体弹了出来：秒杀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君临天下’楼盘A至J栋（共十栋）完整产权，秒杀价：1元。
产权文件及相关法律文书己自动录入官方系统。
十……十栋楼？
我整个人僵在座位上，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君临天下，十栋楼？
那是什么概念？
我甚至无法在脑海里构建出这个数字代表的财富。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受刺激过度而精神失常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我有些机械地掏出来，屏幕己经被一连串的通知刷屏。
最上面是一条来自市不动产登记中心的官方短信：“尊敬的林风先生，您名下不动产（君临天下A-J栋）产权变更登记己全部完成，电子权证己发送至您绑定的系统邮箱，请注意查收。
如有疑问，请联系……”短信后面还附带了详细的产权编号和查询链接。
手指有点抖，我还没来得及点开链接，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了接听键。
“您、您好！
请问是林风林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激动到有些结巴的声音，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冒昧打扰您！
我是君临天下楼盘资产托管部的总经理，刘明！”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刚刚接到市里的紧急通知，确认您己全资收购了我们项目的A至J栋全部产权！
我代表全体托管团队成员，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问候！”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我们迫切需要向您汇报资产详情，并进行工作交接！
整个团队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公交车的报站声恰好响起：“下一站，城中村，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我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破旧街景，再听着电话里那个经理近乎谄媚的声音，一种极度撕裂的荒诞感涌上心头。
“我现在不方便。”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明天上午十点，君临天下销售中心见。”
“好的好的！
绝对没问题！”
刘明连声应道，“我们一定做好万全准备，恭迎您的大驾！
绝对不让您失望！”
挂了电话，公交车也到站了。
我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下车，踩在熟悉的、有些坑洼的水泥路上。
不远处就是我租住了三年的那栋农民房，墙皮剥落，电线乱拉，空气中弥漫着垃圾桶特有的酸腐气。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不动产中心的官方短信，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隐约可见的、如同巨人般矗立在江边的“君临天下”楼盘的轮廓。
不真实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胳膊，用尽全力掐了下去。
“嘶——”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胳膊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红痕。
不是梦。
这一切，他妈的都是真的。
我拥有了十栋楼。
就在刚才，用一块钱。
巨大的狂喜后知后觉地冲上头顶，让我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我赶紧扶住旁边一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帮助我稍微冷静。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但我的世界，从按下那个按钮的那一刻起，己经天翻地覆。
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开始是无声的，后来肩膀都开始抖动。
路过的一个大妈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加快脚步走开了。
我不在乎。
笑着笑着，眼眶却有点发酸。
三年了，在那间地下室出租屋里，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拼命攒钱，以为那样就能抓住一点点幸福的可能。
结果呢？
结果现在，我用了不到一分钟，拥有了普通人几百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这操蛋的人生。
我首起身，深吸了一口这城中村并不新鲜的空气，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摸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了微信。
朋友圈那个红点格外显眼。
一点开，排在最上面的，就是张倩十分钟前刚发的动态。
九宫格照片。
背景是一家极其高档的餐厅，我认得那里——“云顶餐厅”，本市海拔最高、也是最烧钱的地方之一，据说人均消费至少五千起步。
照片里，张倩穿着一条崭新的亮片裙，妆容精致，依偎在王聪身边，笑得一脸甜蜜。
王聪则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另一张照片特写了桌上的美食和红酒，还有一张是透过落地窗拍的璀璨城市夜景。
配文是：“感谢王少的惊喜，云顶的夜景果然名不虚传~这才是人上人的生活 [爱心][爱心]”下面己经有了几十个点赞和一堆羡慕的评论。
“倩倩太幸福了吧！”
“王少牛逼！
求带飞！”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李莉也在下面评论：“某些穷酸看到怕不是要酸死 [偷笑]”我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张夜景照片上，瞳孔微微收缩。
那个角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好能俯瞰整个“君临天下”楼盘。
人上人的生活？
我关掉朋友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凉的边缘。
然后，我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刚刚拨进来的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林先生！
您还有什么指示？”
刘明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恭敬。
我看着远处“君临天下”那几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声音平静无波：“刘经理，帮我查一下，‘云顶餐厅’所在的环球中心大厦，产权在谁手里？”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飞快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先生，查到了！
环球中心大厦的产权相对复杂，目前由三家基金共同持有，最大股东是瑞丰信托，占股35%。
您需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不用。”
我淡淡地说，目光依旧锁定着远方，“明天见面，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跟王聪，或者张倩有关的人，出现在我的地盘附近。
明白吗？”
刘明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无比：“明白！
林先生您放心！
我以我的职业生涯担保，绝对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打扰到您！
我立刻就去安排清场和安保升级事宜！”
“嗯。”
我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张倩那条朋友圈。
云顶餐厅？
人上人？
我收起手机，双手插进裤兜，朝着我那间月租三百的地下室走去。
明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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