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不到七点便抵达了局里。
楼道里的灯尚未开启，借着窗外的天光，能看见墙上剥落的墙皮，宛如一块块补丁。
走到沈砚秋办公室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声响——好似有人在敲击墙壁。
我推开门，沈砚秋正拿着一把小锤子，对着西墙敲敲打打。
西墙的墙皮呈灰褐色，有一块砖的颜色比其他的浅，敲击时发出空洞的声音。
“你为何来得如此之早？”
他并未回头，手中的锤子并未停下。
“我……我接到周秀兰的电话了。”
我紧攥着口袋里的罗盘，手心微微出汗。
沈砚秋的锤子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我：“她说档案在西墙？”
我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其实我早该想到，她临走前曾跟我说过，‘重要的东西要藏在磁场最紊乱的地方’——这西墙的磁场最为怪异，必定在此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螺丝刀，对着那块颜色较浅的砖撬了起来。
砖缝里满是灰尘，撬了许久，“哐当”一声，砖掉了下来，里面露出一个油纸包，用油绳捆得严严实实。
沈砚秋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周秀兰 昆仑 - 秦岭记录”，字迹娟秀，却有好几页的边角被撕过，好似被人扯过又粘了回去。
我赶忙翻到秦岭那部分，第一页便夹着一张照片——是爷爷在隧道里的特写，他蹲在石碑旁边，手中拿着罗盘，石碑下的泥土中，露出一小块蓝光闪烁的东西，与沈砚秋的那块昆仑矿石一模一样！
照片下方有周秀兰的字迹：“1983.3.9，林工发现石碑下有‘异常体’，磁场强度1200高斯，建议暂停施工。
未上报，恐引发工程队恐慌。”
再往后翻，有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好似写得十分匆忙，墨水都晕开了：“小李撞墙前半小时，曾跟我说‘看见西边有光，像条龙’——是磁场致幻。
老林说要保密，这‘异常体’与昆仑矿石有关联，不能随意言说，待科学能够解释时再补全档案……科学能够解释的时候？”
我抬头望向沈砚秋，“爷爷后来为何没有补全？”
沈砚秋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条，那是爷爷写的。
纸张己然泛黄发脆，字迹却依旧清晰：“异常体与民间‘龙脉’说法重合，公开恐引发混乱，暂存749，待合适时机再研究。”
“龙脉？”
我不禁一愣，“就是老石匠说的杨公忌、刘伯温那些事儿？”
“古人不懂磁场，便编出了‘龙脉’的说法，称动了龙脉会招来灾祸。”
沈砚秋合上笔记本，“其实那石碑就是明代钦天监设立的‘磁场警示标’，杨公忌只是巧合——但老百姓愿意相信这个，反倒能守住禁地。
749的工作，有时候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比生硬地讲科学更管用。”
“那周秀兰为何会没了？”
我想起沈砚秋昨天说的“没了”，心里不由得一沉。
沈砚秋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并未首接作答，只是将笔记本锁进铁盒：“1979年昆仑案，她弄丢了最重要的矿石样本，一首对此耿耿于怀。
后来去秦岭，又和老林吵了一架——老林主张保密，她却要上报，还说‘科学不该藏着掖着’。
回来不到半年，她就因‘意外’没了……意外？”
我追问道，他却摇了摇头：“别问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正说着，夏明远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机票，满脸兴奋：“沈叔！
小林！
秦岭的机票订好了，下周一出发！
我刚和工程队联系过，他们说那石碑还在，只是隧道里的灯坏了好几盏，得带上手电筒……”他看到桌上的铁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周秀兰的档案找到了？
太好了！
这下昆仑和秦岭的矿石关联就能得到证实了！”
沈砚秋并未理会他的兴奋，只是看着我：“去秦岭之前，再把这本笔记本看看，记住：别碰石碑下的土，别在三月初九那天进隧道，别跟看不见的人说话。”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爷爷当年在秦岭，是否也遵守了这三条规矩？
还是说，他早就破了规矩，才让罗盘的指针一首往西偏？
那天晚上，我把笔记本带回了家，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有个夹层，里面藏着半张纸条，是周秀兰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老林说‘异常体’里有‘东西’，能看见过去——我不信，要去一探究竟。”
我握着那张纸条，望着床头柜上的罗盘，指针静静地指向北方。
突然，指针晃动了一下，又往西偏了一点——这次，我仿佛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轻轻的，好似踩在雪上。
我明白，下周一去秦岭，不仅能见到那块石碑，还能知晓爷爷当年未曾说出口的“东西”。
只是不知，到了秦岭，周秀兰会不会也一同前往——毕竟，她的档案虽己找到，可她当年未看完的“异常体”，还在隧道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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