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戈壁滩上艰难前行。
木轮碾过碎石遍布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颠簸的都像要把浑身骨头震散。
狂风吹来,卷起的沙砾如同细密的钢针,狠狠敲打在囚车上。
在囚犯们的脸上、身上,留下一道道细密的刮痕,生疼难耐。
头顶上,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毒辣地炙烤着大地。
热气顺着囚车底板往上蒸腾,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囚犯身上的汗臭味,还有挥之不去的绝望。
每个人腰间挂着的水囊早己干瘪,堪堪倒出的几滴浑水,只能勉强润湿一下干裂的嘴唇。
官差们的脾气也随之愈的发暴躁。
他们骑在马上,时不时用鞭子抽打囚车边缘。
或是首接甩向靠近车边的囚犯,以此发泄心中的烦躁。
“妈的,都走快点!
天黑前到不了烽燧堡,老子把你们全都扔去喂狼!”
为首的官差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
他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囚车里的人,声音粗哑如同破锣。
挥舞的鞭子狠狠抽在李吉旁边的囚犯身上。
鲜血瞬间浸透了破烂的囚服,他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李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喉咙,又干又疼。
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冷静观察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到那一丝渺茫的生机。
囚车里的囚犯大多气息奄奄。
有的靠着木栏昏睡,有的则呆呆地望着车外的荒漠,眼神里看不到半点生机。
官差们装备还算齐整,挎着腰刀,握着鞭子,马匹虽然算不上神骏,但也算良驹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避开身上的伤口,忍着疼痛慢慢的靠近了旁边一个年纪稍大、头发花白的老囚犯。
这老囚看起来还算清醒,只是脸色蜡黄,嘴唇同样干裂,正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李吉压低声音,用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的嗓子问道,“老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之前听官差说的敢死营……是什么地方?”
那老囚犯听到声音,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打量了李吉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哪儿?
还能是哪儿……阎罗殿的前站呗。”
“敢死营……嘿嘿,说好听点叫敢死营,说白了就是送死营!”
“到了那儿,咱们就是肉盾,挡箭牌,遇到战壕就得跳下去填,专门吸引敌军的弓箭和刀锋……十个人能有一个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烧高香了!”
老囚顿了顿,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继续用绝望的语气说道:“别想着靠军功翻身,那都是骗鬼的!”
“斩首一级或许能记一功,但他娘的得攒够十功,才能抵掉咱们‘戴罪之身’的一个‘过’!”
“你想想,咱们这样连像样兵器都没有的囚犯,能杀得了敌人?
根本不可能!”
“咱们啊,就是官府用来填坑的,连野草都不如,野草还能春风吹又生,咱们死了,连尸骨都没人收!”
十死无生!
这根本就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原身李吉记忆碎片里,关于敢死营的模糊恐惧,此刻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和具体。
那不是简单的劳改营,也不是戍边屯田的苦役营,那是吞噬生命的地狱!
就在这时,官差头目的鞭哨声尖锐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他凶狠的厉喝:“你们两个嘀咕什么!
活腻歪了,想提前上路吗?!”
李吉心中一凛,立刻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之间,掩去眼中翻腾的不甘和愤怒。
他能感觉到,官差头目凶狠的目光正落在他和老囚身上,若是再敢出声,怕是就要遭到一顿毒打。
凭什么?
他在现代,明明是为了救人而死,称得上一句见义勇为,可穿越而来,却要落到这样的境地?
难道就是为了换个地方,更窝囊、更毫无价值地死去?
像垃圾一样被消耗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李吉的胸腔里疯狂滋生。
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生的强烈渴望。
没有力量,没有权势,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的他,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但他还有一条命,一颗不甘就此湮灭、不愿向命运低头的心!
黄沙依旧漫天飞舞,遮挡了天空的颜色,前路如同这灰蒙蒙的天色,看不到丝毫希望。
囚车还在颠簸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踏向死亡的深渊。
但李吉的眼神深处,却燃起了近乎疯狂的火焰。
就算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如果能活……不,不是如果,是必须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要在这绝境中,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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