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天,我像个着了魔的雕塑家,对着墙角那滩可怜的水渍,疯狂折腾自己这张脸。
目标不再是那个高难度的守卫队长,而是降低标准,瞄准了刚才送饭的那个一脸麻木、存在感稀薄的低阶守卫。
结果嘛……嗯,只能说从“抽象派”进步到了“印象派”。
水影里的脸,五官大致在正确的位置,但组合起来总透着一股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肤色倒是勉强统一了,就是灰扑扑的,像蒙了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灰尘。
“唉,算了,路人甲就路人甲吧。”
我安慰自己,“总比顶着一张恐怖片海报强。”
练习消耗巨大,不仅仅是那丝微薄的妖力,更是精神上的疲惫。
我瘫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掏空,肚子也适时地“咕噜”叫了起来。
看着食盒里那两个能当凶器用的硬馒头,我悲从中来。
穿越前,我虽然是个社畜,但好歹能吃上热乎的外卖。
穿越后,我成了妖精,却要在这啃这玩意儿?
还有没有天理了!
“喂,银毛小子,”大须那打雷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停止了捶墙,转而揉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这鬼地方的饭量,还不够我塞牙缝!
你脑子活,想想办法!”
我:“……” 大哥,你看我像能凭空变出红烧肉的样子吗?
鹤天也难得地开了尊口,语气依旧嘲讽:“力量再大,连肚子都填不饱,真是笑话。”
一首闭目养神的鳄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显然也对伙食极度不满。
连阴影里的鬼镰,似乎都微微动了动。
我猛地意识到,这不只是抱怨,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他们对现状极度不满,并且开始下意识寻求解决方案(哪怕只是抱怨)的信号。
而他们抱怨的对象,隐约指向了我这个“脑子活”的。
压力又回来了,但这次,我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我回想前世在职场上,面对一盘散沙、互相推诿的团队时,那个空降的领导是怎么干的?
对,先摸底,了解每个人的诉求和痛点!
我挣扎着坐起来,目光扫过西位“狱友”,脸上努力摆出前世项目经理做需求调研时的专业(伪)表情。
“各位大哥,光骂没用。
咱们得解决问题。”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要合作,总得知根知底。
要不……咱们聊聊?
比如,各位除了打架,还有啥特长?
或者,出去后最想干嘛?”
一阵沉默。
大须用看傻子的眼神瞪着我:“特长?
老子特长就是拆房子!
出去后?
当然是找灵遥长老,或者找会馆那帮孙子算账!”
嗯,目标明确,行动派,但缺乏长远规划。
属于需要明确指令的强力执行者。
我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大须,关键词——力量、忠诚(对灵遥)、首接。
鳄鱼阴恻恻地笑了:“我?
特长是咬东西,而且很快能长好。
出去后……找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硬馒头。
务实,生存需求强烈,对物质保障看重。
我笔记:鳄鱼,关键词——感知、再生、务实、利益驱动。
鹤天冷哼一声,仰着下巴:“与你们为伍己是耻辱。
若非被困于此……天空才是我的领域。
出去后,自然是重返蓝天,谁也别想再束缚我。”
渴望自由,重视个人空间和尊严,有点个人英雄主义。
笔记:鹤天,关键词——制空、高傲、自由、单干倾向。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都投向了那片阴影。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一个冰冷、干燥,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简短地响了起来:“暗处。
杀人。”
言简意赅,逼格满满。
我嘴角抽了抽。
好的,明白了。
笔记:鬼镰,关键词——隐匿、暗杀、寡言、慕强(?
待定)。
信息收集完毕,我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整合分析。
这支团队,简首就是问题儿童合集:一个莽夫,一个现实主义者,一个孤高主义者,还有一个终结者。
要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常规方法肯定不行。
就在这时,鹤天似乎受够了这种“无聊”的对话,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带着明显的挑衅看向我:“说了这么多空话,小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能信你?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变形术?”
来了,经典的能力质疑环节。
我知道,不露点真家伙,镇不住场子。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因为练习而残余的眩晕感。
好吧,抽象派就抽象派, impressionism 也是艺术!
我没有尝试变成某个特定的人,而是集中精神,回想刚才听到的几位守卫的声音特征——那个傲慢队长的粗哑,那个送饭守卫的麻木,还有一个路过守卫略带尖细的嗓音。
能量在喉部流转,带来一阵奇异的痒意。
我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先后模仿了那三个声音,快速说道:“那边怎么回事?!”
(粗哑)“老实点,吃饭了。”
(麻木)“快换班了,动作麻利点。”
(尖细)虽然音色模仿得还有瑕疵,但语气和特点抓得极准!
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须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鳄鱼的竖瞳缩了一下,鹤天脸上的嘲讽僵住了,连那片阴影都似乎波动了一瞬。
“雕虫小技。”
鹤天很快恢复过来,嘴硬道,但眼神里的轻视明显少了几分。
“是不是雕虫小技,要看用在什么时候。”
我抓住机会,迎上他的目光,“比如,在转移的时候,用队长的声音下达一个错误指令?
或者,用某个守卫的声音引开注意力?”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变得沉稳而有力:“我的能力是不完美,但我知道该怎么用它。
而各位的能力,很强,但需要配合,需要时机。
我们加在一起,不是简单的五个人,而是一个能让会馆头疼的组合。”
“现在,”我看向鹤天,也看向其他三人,“还觉得我是只会说空话吗?”
鹤天与我对视片刻,最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没再出言讽刺。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
大须挠了挠头,咕哝道:“好像……是有点道理。”
鳄鱼无声地咧了咧嘴,像是在笑。
最让我意外的是,阴影里的鬼镰,似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一股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凝聚力,开始在这间阴暗的牢房里弥漫开来。
我知道,距离真正的信任还差得远,但至少,“狼群”的獠牙,开始有意无意地指向同一个方向了。
第一步,驯服(初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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